三日後,蠻地邊境。
“王上,我等在圖南群山發現了有人越境的痕迹,有一對獵戶夫妻說看到過殒,似是追着一個女子飛走了。”
身披灰霧色的大氅護骨烈站在雲巅的山崖上,随意将手中的肉塊扔給盤旋在頭頂的群鷹,輕輕勾起一側唇角,“圖南?那可不是回崇安城的路線……”
護骨烈扔幹淨了肉塊,拍了拍手,轉身朝山崖下走去,“走吧。”
莫池一愣,“王上,我們要去哪裡?”
護骨烈望着日暮西山的彩雲,勾唇一笑,“吾的鷹都追着她走了,吾當然也要去追她。”
……
大周邊境,逢餘城。
“傳軍令,全城戒嚴!給本帥挨家挨戶去搜。”
城門口,中年發福卻依舊掩不住狠厲面相的王譽坐在馬背上,擰着眉頭對一衆将士兇吼道。
衆将士視軍令如山,整齊劃一地開始進城搜尋。
王譽下完令,才轉頭看向一旁駿馬上悠哉逗弄着雛鷹的護骨烈,狠厲的面容硬生生擠出一抹笑,“王上派人遞個話便可,何須親自前來?”
護骨烈從始至終都沒看王譽一眼,眼尾含笑道:“吾怕你們抓不到她,若是再讓她跑了,吾可是要難過好久。”
也不知是被護骨烈輕蔑的态度氣得,還是被他宛若調情的話激得,王譽左臉頰抽搐了一下,“王上,那位顧夫人無足輕重,我們當務之急應該是先找到帝堯,若是讓他逃出邊塞,與中原守軍通上氣……”
“通上氣又如何?”
護骨烈這人天生愛笑,但因為容貌俊美中又帶着一股邪肆的攻擊性,所以他的笑總給人一種睥睨嘲諷之感。
“吾蠻族與你們大周本就是勢不兩立,多一個太子帝堯仇視蠻族不痛不癢,倒是王大将軍身為邊塞統帥,通敵叛國、謀害太子,可真是太有意思了……吾不攔着你找帝堯,但若是放跑了吾的阿愚,大周能問罪你這個亂臣賊子,吾亦能。駕——”
說着,護骨烈含笑策馬進了城,身後跟着數千蠻族精銳。
王譽氣得喘了好一會兒粗氣,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然後一馬鞭抽在身側副将身上,咬牙道:“還愣着幹嘛?從各城火速抽調兵力,一定要找到帝堯,生死不論!”
副将捂着被抽出血的臉,“是。”
軍士搜城持續了一日,吓得舉城百姓都不敢出門,直到傍晚天空悠悠然飄落下雪花,邊塞的冬天總比中原來得要早,如花簇的霜瓣從雲端飄落,不許多時就落滿了城……
“王上,東城、西城、南城均無所獲,迦卓爾會不會已經出城了?”
身形魁梧的莫池肩背巨斧跪在護骨烈馬前說道。
護骨烈伸出手,輕輕拈着落到指尖的雪花,剛想說什麼,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一聲鷹嘯……
他眯着眼望過去,原來在那兒。
一炷香後,城北。
長街之上,雪下得愈發大了,鋪天蓋地的,鵝毛般的雪羽一簇簇砸在人身上。
一襲青綠羅裙的小姑娘身披一件雪貂,撐着一把油紙傘站在街道中央,肩頭還落着一隻蒼鷹,她微微仰頭,正望着傘檐下飛落的雪出神,孤身一人候着從街尾策馬而來的護骨烈與數千蠻族精銳。
“籲——”
駿馬前蹄高踏,護骨烈勒停了馬。
小姑娘并沒有從望雪的出神裡分出目光,依舊眉目溫柔又清冷地瞧着屋頂飛雪。
簌簌,是腳步踩進積雪的聲音。
“抓到你了。”
護骨烈那麼高的個頭硬生生擠進了小姑娘并不算寬敞的傘下,微微彎下腰,笑眼邪肆地盯着近在咫尺的阿願,聲音都透着一股高興。
就好像時隔多年,他終于找回了失而複得的寶物。
阿願往後仰了仰,微微蹙眉,拉開了和護骨烈的距離,淡淡開口:“是嗎?确定抓到了嗎?你怎麼知道我不是故意在引你入甕?”
護骨烈眯起眸子,“你拿自己當餌?”
阿願的神色平淡,“既然有價值,為何不用?”
護骨烈笑了,“你此刻出現在這裡,說明那位大周太子應該已經逃出逢餘城了。阿愚啊,天下人都意會錯了一件事,他們覺得王就該以大局為重,權衡利弊,然後做出最英明睿智的決策,就如同你們那位大周太子一樣……可吾又不是明君,生來也沒有明君之志。”
說着,他注意到小姑娘蒼白的臉色,扯下肩頭的大氅,披在小姑娘身上,将人從頭到腳地裹了起來,然後一把橫抱起,眸中藏着星辰調侃道:“有寒疾還出來在雪地裡凍着,真是不知愛惜自己。”
“你不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