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瓜葛?
帝堯還未說完,就察覺阿願變了臉色,幾乎是瞬間煞白,小姑娘攥着草繩的手不由握緊,身上的防備如有實質地厚重起來。
他住了口,壓下心頭酸澀,頭一次無措又心疼地對一個女子解釋,“孤并沒有試探你,你若不想說,便不說。”
沒有什麼調味的作料,烤好的魚談不上好吃,但比起味道,如今果腹更重要,阿願隻吃了一小口,就說吃飽了,将剩下的魚都推給了帝堯。
夜裡風寒,阿願說什麼都不願意睡在洞裡唯一的草堆上,坐到了靠近洞口的位置,說是給帝堯守夜。
小姑娘當時慘白着一張臉,倔得讓帝堯無可奈何。
最終,帝堯側躺到了草堆上,良久都睡不着,一是因為傷口疼得難捱,二是因為他那番話後明顯讓素來沉靜的小姑娘慌了神。
即便聰敏如帝堯,也猜不透小姑娘在想什麼。
——阿願似乎很害怕。
就像現在小姑娘抱膝蜷縮在洞口,害怕到身影發僵。
帝堯已經在懷疑了,阿願在害怕,以大周對女子清譽看重的程度,若有朝一日,她在蠻族當過俘虜的事情人盡皆知,她還能留在顧償身邊嗎?
半夜,小姑娘大概是肚子餓了,偷偷摸摸地拿了個野果吃,帝堯裝作入睡,等了許久許久,才聽到了小姑娘睡過去的呼吸聲。
他忍着傷痛起身,放輕腳步靠近小姑娘,然後點在人的睡穴上,見人睡熟才抱起她,将人安放在草席上,将外裳脫下蓋在她身上。
“顧償……”
小姑娘夢裡也緊皺着眉,帶着哭腔呢喃了兩字,眼角悄悄落下淚珠。
帝堯伸向阿願臉蛋的手一頓。
世人因溫珠,皆知他愛美人垂淚。
即便挑剔如帝堯,都不得不承認溫珠哭得極美,像幅名畫般賞心悅目。
但這一刻,帝堯說不清自己心中是什麼滋味。
小姑娘蜷縮起身子,似是被夢魇住了,聲聲哭着喊顧償的名字,一聲比一聲難過……
他任由阿願抓着他的衣袖哭,不舍小姑娘哭,又不想将人弄醒,他的小姑娘這幾日照顧他實在太累了,眼下烏青成片,光露出來的手腳上就全是傷,又把能用的藥草都用在了他身上。
堂堂大周太子平生第一次做趁人之危的事情,他将小姑娘攏進懷裡,輕輕拍着她的背,就像小時候哄他的小太子妃一般。
小姑娘的啜泣聲在溫柔地拍背聲中漸漸變小,最終沉睡過去。
敵國地界、席地而眠的洞穴,外面是夜幕寒風,帝堯感受着懷中又暖又小的一團,莫地心軟成了一片。
“阿愚……”
他隻有在夜深人靜時,才敢如此直白地盯着小姑娘的臉蛋,肆無忌憚地輕念起這個名字。
……
阿願醒來的時候,自己還坐在原來的位置,隻是比起睡得格外不踏實的前幾日,不知為何今日身上的不适少了幾分。
回頭望去時,阿願發現草堆上已經沒人,頓時吓得起身,擡腳就要去找,就見大周最尊貴的太子殿下腰間挎着一把彎刀,衣袖挽到臂肘處,拎着一隻野雞正往回走。
阿願在原地茫然了幾瞬,才迎了上去,伸手要去接過那隻雞處理,“殿下……”
帝堯避開阿願的手,“孤來,還有如今畢竟是在敵國地界,莫再喚孤殿下。”
阿願想了想,點頭道:“那臣婦自稱奴婢,喚您公子可好?”
帝堯準備抽刀殺雞的手一頓,“孤想好了,此地距大周邊境太遠,你我若是翻山而行,雖然可避開蠻族城池,以免暴露,但不管是孤身上的傷,還是你身上的傷,都需要醫治……”
“殿……公子,奴婢身上沒傷。”
帝堯隻看了她一眼,顯然不信,“我們先入蠻都醫治,然後買馬匹代步。你我也不是什麼公子和奴婢,你喚孤阿堯,孤喚你阿愚,你我扮作夫妻。”
阿願一愣,“夫妻?”
“安全起見,之後一路上你我二人必須形影不離,夫妻是最好的借口。”
帝堯垂着眸殺雞,暗暗壓下那些隐秘的心思。
借口,他也是這麼安慰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