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什麼?那是什麼意思?”喬恩聲色俱厲地質問道。
“火快要滅了。”馬利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繼續攪拌着垃圾桶裡的木柴。“幫我去書架上拿幾本書下來。”
“我不會做任何事情,除非你告訴我們真相。”喬恩繼續逼迫道。
“唉。”馬利歎息一聲,将手架在垃圾桶上烘烤。先前,哈利還以為他的手是感染了嚴重的凍傷,但是就算凍傷也不可能一點反應也沒有。
再仔細看看馬利那形銷骨立的雙臂,肌肉都萎縮緊繃在骨架上,瘦得像是一把枯柴。分明雙手已廢!
這下哈利也有點坐不住了。
“你是個活屍。”他說。
“活屍,僵屍,也許吧,不管你們怎麼稱呼我,我确實已經不再是人類了。”馬利聳聳肩。
“五個月前,我一覺睡醒,就發現自己到了一間芳鄰鎮的房子裡。我完完全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這裡的。我衣服還好好地穿着,首先想到的是我餓死了,然後想到我這是在哪兒啊?”
“我腦子裡最後的記憶是……我在俄勒岡的一間酒吧門口乞讨。就這樣。緊接着我就在芳鄰鎮醒來,看看日曆,已經過了一個多禮拜,但我一點印象都沒有。我吓壞了,以為自己抽昏了擅闖民宅。但是這房子似乎是我的,卧室裡隻有我的衣服,除此之外沒人在這住過。”
“彼時我還沒意識到事情有多奇怪,擴散範圍有多廣闊,我一心隻想要答案,滿腦子都是憤怒和驚恐的情緒。”
“我穿上衣服走出家門,這裡的居民都認識我,他們能叫出我的名字,可我怎麼也想不起他們的名字。他們對我來說都是陌生人,這輩子從來沒見過他們。”
“我一直在斷片,一天兩三次,走着走着突然發現自己不記得之前在做什麼。我這頭說餓,下一秒就坐在電視前邊吃披薩;我這頭洗澡,下一秒就躺在床上關了燈準備睡覺。”
“然而我的鄰居們都沒覺得奇怪,他們說我斷片的時候動作很正常。”
“今早我在小鎮醒來,我站在一棟房子裡,面朝着角落。不知道我是怎麼到那裡的,走了很久才回到我的房子。”
“等等,但是,你說你五個月前才來到芳鄰鎮。這不可能。”喬恩斬釘截鐵地說。“在我很小的時候,你就住在芳鄰鎮了,我和媽媽還去看過你呢。我認識你,你就是老馬利。你年輕的時候是個伐木工,一輩子從來沒結過婚。”
“我是馬利,但我不是你認識的那個馬利。或者說,你真的能分清那個孤苦伶仃、隐居山林的老家夥嗎?”馬利盯着喬恩。
“我今年65歲,自28歲就離家出走,一直在俄勒岡州流浪。我有過一個前妻和一個兒子,那是我還有工作時候的事情了。這個刺青,就是我年輕的時候紋下的。”馬利撩起大衣的袖子,在他萎縮的大臂上,一隻模糊的婆羅洲長爪雨林蠍(1)躍然而上。
“……這不可能。”喬恩的心裡也泛起了嘀咕。“老馬利雖然脾氣古怪,但他絕不可能做紋身這種事。”
“在你小的時候,或許也有一個叫馬利的男人。不,‘馬利’隻是一個代号。我可以是馬利,别人也可以是馬利。這個你認識的伐木工馬利,他感染了和我一樣的怪病,或是成為僵屍,或是已經死去。于是,我便代替了他的位置,成為了新的‘馬利’。”
“就像這所房子一樣,沒有照片、沒有留言,沒有任何可以證明屋主身份的東西。一旦我死了,下一個馬利就會很快接手。”
霎時間,哈利突然想起了一個困擾他很久的地方——的确,這座房子太幹淨了,幹淨得有些不正常。
“你的意識是,十幾年來,一直不斷有叫做馬利的人被送進這個小鎮?”他問道。“這可是一個非常嚴重的指控。”
“不止是馬利。”
“……佩吉太太呢?她也是假的,對嗎?真的佩吉太太早就死了,不,應該說根本不存在佩吉太太這個人——”
“芳鄰鎮就是個騙局。如果馬利說的是真,那麼成為活屍的人,最後身體會一步步僵化,徹底變成一灘死肉。但是那個時候喬恩肯定有所察覺,小鎮的居民應該早就換過幾波了。”哈利說。
“這說不通。”一直在聆聽他們談話的珠兒突然出聲打斷。“Gas星人隻能附身在非生物身上,馬利雖然身體已經部分壞死,但還保持着自己的理智。他是怎麼轉變成活屍的?”
“……也許,他是特殊的?”哈利皺眉沉思道。珠兒說的确實也有道理,目前他們還沒有發現過附身活人的案例。難道馬利真的有什麼特殊體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