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敏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的嘴唇白得像一塊石頭，但她還是努力鎮定下來，尋找那一線生機。他們沒有辦法說話，隻能不時向對方抛去一個安心的眼神，用這種方法來互相打氣。停留在這裡是個非常冒險的主意，但是他們能跑到哪裡去呢？蜘蛛群封鎖了他們唯一的出路，身後不到幾厘米的地方就是冰冷的牆壁。他們已經無處可逃。

蜘蛛群舔了舔嘴唇，它們對于人肉大餐似乎十分不滿意，又開始尋找下一頓美餐。

幾隻蜘蛛站在約翰的骸骨上，它們的唇瓣上還沾着鮮血。

突然，一陣奇怪的聲音從約翰嘴裡傳來。

“你們在做什麼？”

‘約翰還活着？’哈利瞪大了雙眼，恐懼感襲遍了他的全身。

所有人都斂色屏氣地等待着。

那隻飛蛾不知從哪裡飛了過來，斜斜地停在瓷碗上，開始漫不經心地搓起了前足上沾到的鱗粉。

‘該怎麼辦？’赫敏緊張地握緊了拳頭。四個小夥伴像是壁虎一樣緊緊地貼在垃圾箱的箱壁上，強烈的臭味刺激着他們的鼻腔，他們一動不動地站着，頭發和衣服都濕漉漉地粘在一起，生怕這些可怕的蟲子聽到他們的心跳聲。

約翰不可能還活着。哈利搖搖頭。他已經變成了一具白骨，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沒有人上當。

那個和約翰一模一樣的聲音像複讀機一樣重複了幾句，似乎是看到周圍沒有任何的響動，聲音也逐漸消失了，隻剩下令人頭皮發麻的“淅淅索索”聲。

“嘿！”文斯利突然驚喜地吹了一聲口哨。這可把哈利和赫敏吓壞了，他們想要阻止，但是為時已晚。

令人吃驚的一幕出現了，嘴唇形狀的蜘蛛并沒有注意到他們，而是撲向了還在滴血的瓷碗。眨眼的功夫，連瓷實的海碗都被咬裂了一塊。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哇呀，利拉，露露巴蒂！”文斯利一邊做着鬼臉，一邊開始大聲地喊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句子。

“你在做什麼？”哈利生氣地問。如果不是他不能動彈，現在很可能要讓文斯利清醒一下了。

“嗨，快看。”赫敏一點兒沒有生氣，反而劫後餘生地笑了起來。她拍了拍哈利的肩膀，将他的頭轉向了飛蛾所在的方向。

飛蛾雖然看上去隻是在空中胡亂地飛舞着，但是眼睛卻一刻不停地緊盯着四周，好像一個忠誠的監察兵。

“這種飛蛾似乎和蜘蛛之間形成了某種共生關系，”赫敏推理道，她整個人看上去都活了過來。“它的口器太細了，隻能吮吸流體食物，這些肉塊根本吃不了。蜘蛛沒有眼睛，飛蛾可以為它們指明方向，這樣剩下的血水就歸它所有了。”

哈利認可地點點頭。

可是文斯利的行為也太過冒險了。

“飛蛾有眼，蜘蛛有嘴……但我們有耳。”文斯利咕哝着不知從哪兒看來的詩句。

事實已經證明，這些蟲子似乎真的聽不見他們的談話。他們雖然在聊天，可是身體卻一動不動，看上去有些滑稽。

濃霧像濕透了的毛毯一樣，又厚又冷地覆蓋在他們的身上，他們說話的聲音就像是隔了一個世界，聽上去模模糊糊的。

“我們可以聊天，但是卻不能做出動作。”哈利苦惱地說。“我們應該怎樣離開這裡？”他的視線滑到約翰的屍骨上，那隻飛蛾不知什麼時候飛了上去，正在慢悠悠地舔食着衣服上殘留的血絲，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他努力轉移着視線，但是眼睛卻好像黏在了上面一樣。濃郁的血腥味混合着垃圾桶的臭味，讓他幾欲作嘔。

“那麼……不錯……”文斯利吞吞吐吐地回答。“也許……我們應該……找找有什麼東西可以利用……”他的眼珠子四處亂轉着，就是不看地上那具屍體。

赫敏趴在垃圾箱上瞅了一眼，蜘蛛群失去了目标，它們安靜地聚攏在黑暗之中，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哈利也受不了周圍這種怪異的氣氛，但是如果貿然離開遮蔽物，很有可能被蜘蛛群發現。他

不安地觀察着周圍的景物。過了一會兒，大霧散去了一些，此時夜幕低垂，天色已晚。一輪極為黯淡的月亮挂在空中，黑色的烏雲圍攏着它。沒有星星，也沒有燈光。

他們被困在一條死胡同裡，牆壁上生長着許多枯萎的青苔，大概是被髒水污染了。

哈利撿起一些苔絨放在手心裡，稻草色的絨毛摸上去軟乎乎的。

“嘿，我有主意了。”他嚷嚷道。

要說垃圾箱裡什麼最多，應該就是垃圾了。三個人緊緊捂住鼻子，很快在附近找到了很多别人不要的東西。這些東西都沒有好好地被安置在它們應該待的地方裡，而是被随手扔在地上。

“你要做什麼？”文斯利好奇地問。

“麗茲·裡德爾的故事給了我靈感。”哈利一邊用針線纏着瓶子，一邊說。“飛蛾的特點是什麼？”他故意賣了個關子。

“趨光性。”文斯利說。“你這個問題太沒水準了。”

“隻要我們殺死那隻飛蛾，蜘蛛就群龍無首了。”

“可是煤油燈被你弄滅了。”文斯利聳聳肩。

“威廉，我們需要你的打火機。”

赫敏有點不情願地掏出打火機，點亮了煤油燈。煤油燈發出的燈光很快吸引了飛蛾的注意，它開始有些不安分地扇動着翅膀。

瓶子的引線被點燃了，裡面的紙張和布匹很快燃燒起來，但是又很快熄滅了。最後，他們将打火機固定在瓶子之中。

“哎呀。”赫敏驚呼道。在□□燈光照耀下，他們的影子從垃圾桶後面露了出來。這一切完全被飛蛾看在了眼裡。蜘蛛群躁動起來，附肢興奮地摩擦着，它們的嘴中不時重複着一些簡單的句子，都是約翰曾經說過的遺言，好似在交流一般。

“做什麼？”

“做什麼？”

“一定！”

“我打賭！”

“去吧！”哈利就地一扔，□□向着和他們相反的方向滾去，在地上摔得粉碎，火苗很快點燃了地面上的其他可燃物。

在強大的誘惑之下，飛蛾帶着一群蜘蛛如同餓狼撲食一般撲向了火焰。火焰與蟲子的身體一接觸，就不斷發出酸臭的燒烤氣息。但是它們似乎感覺不到疼痛，依然奮不顧身地沖了進去。

四個小夥伴提着驅散霧氣的煤油燈，蹑手蹑腳地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背後不斷地傳來約翰的慘叫聲，但是他們始終不敢回頭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