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謝硯這種感覺是正确的。
一陣寒風掠過,好不容易找到寝殿的沈姜次開心之餘全然未曾注意腳下,磚瓦順着檐角滑落,随着砰的一聲他腳下不穩,順着風被掀翻進院子,被摔得四分五裂的磚瓦隔得他生疼。與此同時,沈姜次眼前的光亮被遮蔽,劍鋒所指,衆人所指。
沈姜次頓住指尖的動作,這下到真的成了騎虎難下。略微冷靜後,指尖撥動着藏匿在袖中的匕首,劍拔弩張之際似乎有人上前一步來到他面前,緊接着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沈公子。”
囧色在沈姜次臉上一閃而過,頓時間他松了一口氣,感歎着自己做暗探方面,終究是沒有天賦的。
在暗衛的面面相觑中,宿十三已經搶先一步屏退了手下,伸出手去攙扶他,“沈公子,沒事吧!”
沈姜次擡眸看着他遞來的幫助,終究選擇踉跄的站起身來,簡單理了理褶皺的衣衫,企圖撿起自己丢失的顔面:“我沒事。”
他還未曾說些什麼,宿十三就再一次搶先一步,畢恭畢敬地說道:“沈公子,陛下在寝殿。”
“嗯。”
走到殿外,偌大的殿堂殿門緊閉,卻透過明紙依稀能看見昏暗燈光之下那略顯寂寥的身影,熟悉的人,朝思暮想。若是思念能化作風,他恨不得時時刻刻陪在他身側。感歎的話語尚未說出口,沈姜次環顧四周之際,宿十三早已經識趣地退卻。他長歎一口氣,推門而入。
此時,謝硯也察覺到了來人。他的眸光移動到手邊擺着的長劍,毫不猶豫的抽出長劍狠狠的朝他刺去。劍鋒在他眼球一指餘地的時候停下,謝硯聽到了朝思暮想的聲音。“阿硯,是我。”
那常出現在夢中的,又愛又恨的他,再見之餘即便是隔着萬千,他還是能一眼認出他。眼淚在眼眶中打轉,燭光映照中那雙眼眸晶瑩剔透,謝硯的聲音透露着怨氣:“你來幹什麼?你不是已經走了嗎?”
“我……”
“哪那麼廢話。”話音落,謝硯握緊長劍又一次向他襲來,劍鋒劃破沈姜次的衣袖,腰間,充滿敵意卻又自相矛盾并未刺入,沈姜次也并未還手,躲閃中配合着他發洩怒氣。“出劍呀!”
沈姜次盡量在不傷害他的情況下,躲避着劍鋒。不語,已經代表了他此刻的态度。
他越是這樣,謝硯心底的情緒就越得不到發洩,手中的劍越來越快,質問的話語不曾斷絕,“你不是不告而别了嗎?不是決定已經消失在我面前了嗎?不是一刀兩斷了嗎?為什麼千方百計的出現在郢城,出現在皇城!出現在我面前!你究竟想幹什麼,次次不曾給我答案,次次都是空話,次次吊着我,你是不是就喜歡看着我謝硯被你玩弄在股掌之中,愚不可及的樣子!拿得起放得下,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沒想過以後?!我行我素,不告而别,自以為是,去你的身不由己,去你tm的責任,你告訴我你到底還想幹什麼?! ”
嘶吼聲幾乎是劃破天際,掀起的風浪讓燃燒着的火苗躁動不安。謝硯握緊的長劍憤怒将他的理智掩蓋,随之而來的動作也變得更加兇狠,甚至開始往緻命的方向發展,他甯願他們各執一詞痛痛快快地打一架,将一切說開。而不是他固執的将所有錯誤咽下,下一次重複着這種錯誤,不知悔過。在最後一刻劍鋒劃過他的臉頰,他以為他會出手,殊不知他就是個傻子。
謝硯眼見來不及,劍鋒猛然一縮,可還是沒能避免,劍鋒輕劃間面具被斷裂成兩瓣,他的臉頰落下一道劃痕。鮮血順着皮膚蜿蜒而下,觸目驚心。
謝硯略顯自責,握着長劍的手呆愣在原地。眼前的人,不知何時早已經順着他的心深入血液,而又貫穿全身。
沈姜次看着眼前的人,全然不顧劍鋒邁步上前,那來自内心深處的愛意思念,伴随着走在荊棘間的疼痛。“阿硯……”
謝硯的手略微顫抖可他還是猛然收回了長劍,看着他臉頰處那輕微的血迹,憤怒之餘卻是避免不了的心疼。“你瘋了嗎?不知道我是在逼你出手嗎?你為什麼不出手,萬一真的傷了性命……”
沈姜次握上他略微顫抖的手,他想掃除他眼底的愧疚,“阿硯,我不在乎受傷,若是執劍的那人是你,我會毫不猶豫的湊上前,成為你的劍下亡魂。”
“可是……”
“阿硯,我犯了錯,就是要付出代價的。隻有痛得刻骨銘心,下次才能引以為戒。”
話音未落,沈姜次猛的抱上他,哐當一聲長劍掉落,燭光熄滅了兩盞,猶豫的手終究是再次抱上眼前的人。淚珠順着眼角滑落,他哽咽着,将頭埋進他的脖頸處:“每次遇上你,我總是這麼狼狽。”
“巧了,我也是。”
謝硯聽着他的話語隐約可見幾分喜色,怒氣尚未消散的他,毫不猶豫地對着他的肩膀咬下去。疼痛感順着肩膀處傳來,沈姜次吃痛之餘用手小心翼翼地護着他。
察覺到謝硯緩緩擡眸,“你的手?”
沈姜次輕笑着,“拿不了重物。”
“嗯。”謝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口齒間的力度更甚了幾分。做完這一切,他似乎還不曾盡興,沈姜次也由着他,畢竟這麼多的錯處終究是自己的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