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姜次愣了一下子,腦中竟然一時間未曾反應過來,他話語中的那人是誰。後知後覺中,他端起茶盞試圖掩飾着什麼,“你這種想法,要不得。”
“诶!你這人……”陸嘉榮一時間當真有些摸不着頭腦,他并未深思其中的由來,反而是大步來到沈姜次身前探出腦袋詢問着,“不是,你真狠心不要了?那可是謝硯,你有沒有想過不要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是真到哪一天,我可幫不了你。”
沈姜次看了他一眼,緩緩放下手中的動作,拿起發钗幫他裝扮,“我的事情就用不着你操心了,我嘛、自有妙計。”
在陸嘉榮眼底,如今的沈姜次就是端着,裝着,他也故作不在乎的模樣,拍了拍手,“那既然這樣,那我也不管你,就這樣吧!正好閑暇無事,我就去禮部逛一逛,萬一立後大典需要我幫忙呢?我總該做些什麼吧!”
沈姜次:“站住!”
他很顯然是坐不住了,但陸嘉榮偏偏裝作沒看到的樣子,“你幹嘛?也想去,可是你沒有這個資格。話說,也不知道這西陵的公主怎麼樣,配謝硯應該是足夠的吧!”
“什麼西陵,什麼公主?”沈姜次的面上依舊看不出任何情緒,自從這次重逢他說什麼都一副淡淡的模樣,可藏匿在袖中的指甲幾乎是要皮肉劃破,滲出血迹。
陸嘉榮見他來了興緻,索性也不裝了,飛一般的來到他身前坐下,一把拉過桌案上的糕點,一邊吃一邊說,主打不着急,“宮裡的人傳來消息,說是西陵遞交了國書,要來拜見皇帝陛下,還帶了不少奇珍異寶,看樣子肯定要獻媚。”
沈姜次:“那你怎麼肯定西陵的珍寶是位公主殿下呢!”
陸嘉榮又道:“這你就不知道了,當年謝硯作為質子入西陵後歸國,這不被西陵那老狐狸押了快寶,多年來西陵一直與北襄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則,如今西陵示弱,北襄示強,明眼人都知道這什麼意思?”
沈姜次依舊嘴硬:“也不一定是要來和親的。”
陸嘉榮忍不住啧啧,昔日一眼洞穿時局的沈姜次如今竟然也會落到這個樣子,一遍遍蠱惑自己,他無奈的搖了搖頭,果然情感會讓人變得不理智。“就算,西陵意欲和親不成,其實也差不多了。謝硯他與你終究不一樣,他少年帝王,英明遍布天下,不知是多少閨中少女的夢中情人,朝中的那些又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哪個不想在後位占據上風。後位,未央宮!隻怕很快就會迎來它的女主人。”
見他不說話,陸嘉榮又憑借一己之力添油加醋,他故作正經的理了理衣袖,說道:“沈姜次,你必須承認,你若是在一直這樣下去,我所說的一切都會發生。不管你是需要一個正當的理由,又或者是真的有什麼難以言喻的苦衷,若是晚了,那就真的沒什麼人願意聽了。大局之下,沒有多少人能扛得住,不敗給現實。”
“他不會的。”沈姜次話一說口,一冷笑完整無虞的落入耳邊,恍若一根針刺入他心底,那根橫的天平開始搖搖欲墜。
他猛然站起身來,拍闆決定:“我要進宮。”
陸嘉榮提醒着他:“你别忘了,如今你的身份,即便你貴為慕氏一族的公子,北襄皇城也不是你能輕而易舉進入的。皇帝身邊的那個位子,可不是那麼容易站穩的。”
一句話似乎将被迷霧籠罩的真相,剝開放到他面前,得到的往往是冰冷的,寒心的。但他可是沈姜次,是夜北最強的存在,是他沈鈞最完美的作品。
即便是一局棋,洗牌重置他依舊能撥開雲霧,重新獲得執棋的資格。
于是當天夜晚,在烏雲将大部分光亮遮蔽的時候,沈姜次換上一襲黑衣,裝備齊全毫不猶疑的去了皇城。這一次他要夜探皇城。
陸嘉榮這邊好不容易将堆積如山的文書處理完,後知後覺察覺的時候也晚了,看着房間内的空蕩,茶壺都尚且不見餘溫。他就知他已走遠。
共秋提議:“那要不要屬下派人去追?”
陸嘉榮揮了揮手,“不用,他們小兩口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去處理,我們有那時間還不如去睡覺?”
聽到這話時,陸嘉榮正巧轉身不偏不倚地對上共秋的視線,微涼的風吹過,不知為何周遭的氣氛卻變了味道,兩人呆愣在原地。還是共秋率先反應過來,輕聲悶哼:“嗯。”
陸嘉榮轉過身去,“那……那沒什麼事情,就去休息吧!”
“是。”
共秋雖然是這樣說,臨走的時候卻終究是頓住腳步,“公子,早點休息。”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