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之下, 就好像一切從未發生。
宴會之上,明夕帝倒是難得的毫無病态,開心的飲着酒,各位王公貴族談笑風生,讓人眼花缭亂的歌舞,到時顯得在沈姜次某種程度格格不入。
除夕,他答應過陪他過除夕的。
想着,像是一股子憂愁再一次将他狠狠的朝繞着,他終究是不抵,狠狠的喝了幾杯酒水,與其看着他們在那裡談論家常,倒不如将自己灌醉,畢竟眼不見心不煩。
正當他被酒水麻痹恩差不多時,他身後傳來女子怯怯的聲響:“殿下。”
沈姜次順着視線看去,女子嬌羞的模樣,相必她就是自己那準王妃了,賜婚聖旨剛下,明夕帝就迫不及待的安排,這意圖未免有些太明顯了吧。
也是,明夕帝的得知了京城有些事情是他做,他想要他不顧一切的輔佐沈奉君,但又不想他能成為沈奉君未來的隐患,所以他要找一個隐患一個能夠作為沈奉君未來扳倒他的隐患。隻不過、一個出身寒門的女子,真的能成為扳倒他的隐患嗎?他笑着,并未徹底想清其中的緣由。
她呀!歸根到底都是和他一樣被權利困倦的可憐人,面對她遞來的酒水,他面無表情的接過,一飲而盡。
林纾是那種典型的江南女子,一舉一動盡顯溫婉賢淑,“殿下,喝酒傷身。”
“恩。”沈姜次雖然是表面應答着放下了酒杯,沒一會兒的功夫,再一次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然而這一幕完整無缺的落在明夕帝的眼睛裡,他滿帶笑意的舉起酒杯:“除夕佳節乃團圓的日子,新的一年願東濮國泰民安,願我沈氏江山永駐。”說罷他又将視線望向沈姜次和他身後的林纾,“也祝佳兒佳媳能早日為我沈氏皇族蔓延子嗣。”
“陛下聖明。”
在群臣跪拜中,站在原地的沈姜次顯得那麼格格不入,他的臉上湧上一絲難以嚴明的厭惡,林纾附身行禮的面上,也不知道在掩飾着什麼。
“陛下聖明。”順着視線望去,最不該出現在這裡的謝硯卻出現在這裡。他仍舊是一襲素白衣衫,略帶褶皺的衣衫似乎還夾帶着慌忙,寒風吹拂着他發冠由下延綿的絲帶,恍惚間,他恍若仙神下凡一般。
沈姜次愣神期間,謝硯已經走到他面前,明明隔了這麼短的距離,明明是簡單的幾日不見,他似乎不一樣的,藏在他心底的思念也徹底擋不住了,思念猶如一汪藏匿在深山的泉水,總就是突破了束縛嗎,由他的心底流進他的心底。
謝硯自然也是注意到他的神情,有一種情感能突破世俗的束縛,能将人牢記在心底的規則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遺忘的徹底,這也是謝硯不敢去看他的原因,他終究是害怕的。“陛下。”
明夕帝看着他,“國師總算是來了,這可算是讓朕好等。”
沈姜次突然将視線望向明夕帝,怪不得,此時的他将一切都歸根在明夕帝身上,卻全然忘了謝硯藏在骨子裡的執拗。
“陛下說笑了,實在是最近觀星閣的事務有些繁瑣在才耽擱了。”
“那就好,國師快請入座。”明夕帝又看向沈姜次,頗為自豪的介紹道:“想必國師還不知情,朕已然為姜次與林尚書的長女賜婚,婚期就定在初春。”
謝硯眼神劃過一絲複雜,他笑着舉起酒杯:“那便恭祝永安王殿下大婚快樂。”
沈姜次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怔,原來他早已經知道了,想他沈姜次聰明一世,卻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露露碰壁,他所引以為傲的一切在這一刻被現實擊滅的粉碎,呼之欲出的那句‘你為什麼不走’,也沒有了問出口的勇氣。一時間手中端着的那杯冰冷的酒,格外的燙手。
“殿下?”謝硯望着他愣神的樣子,其實在他心裡大概也能猜出一二。
沈姜次緩過神來,很不是滋味的心底最終還是未徹底掩蓋:“多謝國師大人。”
“多謝國師。”
謝硯順着視線看去,林纾笑臉盈盈,她就是他未來的王妃呀。雜陳中略帶傷心的心再也忍受不住一次次的暴擊,他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一場除夕家宴,失意人又何止他們兩個人。
沈消大口大口給自己灌着酒;
沈炎之沉浸在真相中無法自拔;
而當年意氣風發的太子殿下沈鈞又何嘗不在失意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
他們呀!歸根到底不是當年無憂無慮的他們了,皇城之中,權勢之下,又有多少人能守着初心過一輩子,身處權勢的中心,總歸是會被權力浸染。一步步變成他們當初嗤之以鼻的樣子。
周而複始,京城隻會一次又一次重複着早已經爛熟于心的路。
酒過三巡,明夕帝也避免不了觸景生情 。他扶着昏昏沉沉的腦袋:“都是一家人,各位愛卿自便吧。”
“恭送陛下。”
明夕帝雖然走了,可是宴會尚未結束。
謝硯幾乎是被酒水麻痹了知覺,沈姜次雖然也是喝了不少的酒,但自從謝硯一出現,他就沒了酒意。
見他出去後,更是立刻跟了上去。
而林纾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咽下去,強裝的知書達理摸樣,也終于可是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