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神子娶妻,怎麼堂堂三焚殿都有如此無稽之談?”任平生都快把到三焚殿前在梵心城經曆的事給忘了,忽然被雲沐這麼一提有些愕然。“不會娶的是姓蘇的人家吧?”
雲沐道:“任公子原來你知道啊,正是蘇家。什麼神子娶妻當然是無稽之談,我們懷疑是仙靈堕魔後出來傷人,不過一直沒能降伏。梵心城裡的百姓都深信是神子娶妻,有的時候我嘴順就跟着說出來了。”
巷外前面有人呼他的名字,雲沐探頭出去看看,便道:“師兄們已經集結,任公子,我先不和你說了,你要是和兩位朋友對降魔有興趣,也可以跟來看看。”說罷匆匆走了。
“小爺我向來在這世上隻信有俠士不信有仙靈,如此裝神弄鬼的,要不就去看個究竟?”不等另外兩人回答,任平生先攜了“認輸”跟了上去。
昨夜睡得晚,附子原本不欲湊熱鬧在房中歇息,在床上躺了一會,院外的動靜卻越來越大,仿佛大半個三焚殿的人都出動,他到底年紀小好奇心盛,跑到隔壁打算問問申歡要不要去,誰成想一推門發現房内空空,申歡不知何時早已出了門。
“這家夥,要去也不喊我一道。”小少年氣鼓鼓的,一轉身跑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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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三焚殿外的屋群,附子又來到主街上。
聽到兩邊巷道裡有不同尋常的響動,他折進去一看,巷道上方略比一人高的地方布滿了蛛網般的紅絲,地上每隔一段就放有一十七枚銅錢,都擺成一模一樣的陣列。
附子在書上讀過,這兩種都是仙門的降魔陣法,其上名為“千絲”,作用是困住翼魔和漂浮的怨魂惡鬼;其下名為“封魂”,十七枚銅錢都沾了童子血,且經萬人手,陽氣極重,地魔和伏鬼一旦踏入便永世遊弋此中難覓出徑。
三焚殿的人業務能力果然過硬,布陣的速度和質量都是一流。奇怪的是,最重要的主街上為何沒有陣法?
附子重新返回主街,往前走一裡多路,就看見一大群三焚殿弟子團團圍聚在那裡,似乎在争論什麼。
走過去才看到,包圍圈的中心是一名腰上别着一管天青□□箫的三焚殿弟子,和三個布衣老伯。
那名三焚殿弟子眉目清秀,乍一看像是一女子女扮男裝,眉色和發色透出隐微的黛。三個布衣老伯揮舞的手上滿是老繭,聽口音就是梵心城中人。
在三焚殿待了這幾日,附子認得眼前這名看上去文弱的男子便是炎輝真君座下的首座大弟子封陽,衆弟子口中的“大師兄”,除炎輝真君和三真人外仙道境界最高者。
封陽正語速慢吞吞地勸解情緒激動的老伯們,任對面手指都快戳到他鼻尖了也是一副不慌不忙的儀容:
“韓伯陳伯王伯,你們聽我說,所謂的神子娶妻根本是子虛烏有,一定是妖魔在背後作祟,那些點姻燭就很像是仙門的分神馭氣之術。我們三焚殿的兩位真人已經親自下殿,這次布下的法陣一定能将那魔降住。”
鼻尖凸起一顆大黑痣的韓伯亂揮着手氣沖沖嚷道:“法陣法陣,前幾次你們三焚殿哪次不是布下了一條街的法陣,到最後連妖魔的影子都沒看着!如果不是你們這些道士攔着不讓周裡長家和汪秀才家的女兒嫁給神子,惹惱了神明,周家和汪家怎麼可能落個全家瘋癫的下場!”
“就是!”秃成地中海的陳伯在一旁大聲幫腔,“你們這些娃子,為了顯着自己本事老說這是妖那是魔的,整天降這個伏那個。咱們鄉人一開始都被你們糊弄了,還幫你們娃子布陣貼符的,結果周裡長和汪秀才兩戶好人家白生生被你們娃子給害了!這次蘇家的事娃子們不許再瞎攪和,再三惹惱神明是會降罪到整個梵心城的!”
三人裡王伯歲數最大,見識也廣,佝偻着背接過話:“你們仙書上寫着,妖魔鬼怪無心無識。而神子幾次娶妻,都是先送點姻燭後接喜轎,點姻燭送到第六日必定有接姻燭上門接親,這難道也是妖魔所為嗎?”
封陽被他一句話問得答不上來,韓伯陳伯更加大聲,指責得三焚殿弟子連連後退。
不少圍攏過來的百姓都贊同三個老伯的說法,認為将蘇家的女兒按神子的要求嫁過去是最好的辦法,否則神子降罪會給梵心城帶來災難。
混亂中附子感到旁邊有人碰了碰自己的腦袋,偏頭一看,任平生正抱着個大油餅邊吃邊看熱鬧,發現附子嫌惡的表情後解釋說:“出了三焚殿才想起來早飯沒吃,你别說這山裡的油餅還真是香。”
他掏出一個油膩膩的紙包問附子:“小孩你要不要嘗一個?”
附子伸出一根手指将紙包擋了回去。
任平生又拿胳膊肘捅了捅他,說道:“咱們在這看他們吵架也沒意思,不如回蘇家去看看那位新娘準備得怎麼樣了。”
路上任平生吃着餅把他從城裡聽來的情況全告訴了附子。
原來神子娶妻已經不是第一次,自從十三年前三焚殿仙光之災後,焚心城裡每過一兩個月就會有人莫名失蹤,幾天之後又會重新出現,但無一不是神志失常狀若瘋癫,經常嚷嚷着自己要“飛”,城裡的官府和三焚殿真人都調查過失蹤案,可都沒能有所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