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林陽已搭弓拉弦,箭尖直指殿門,在梭真和劉公公兩人之間來回遊走,劉公公飄然下階,在他白慘慘枯瘦如爪的手即将抓向林陽手腕的時候,就聽到一旁響起了枷鎖斷裂的聲音。
劉公公第一眼掃到空中飛起的木闆和鐵鍊,第二眼就看到了杭白手裡的一根鐵鍊朝他不軟不硬的揮了過來,劉公公隻能撤手相迎,他的手抓住鐵鍊的刹那間,杭白也已松開了手。
林陽雙臂不動,人已經退後到了幾丈開外,箭尖不容分說的直指劉公公的心口,随着羽箭脫離弓弦破風而來,伴随着勢大力沉的一股勁風。
劉公公手中的鐵鍊嘩啦一下揮開了羽箭,羽箭叮的一聲,撞入了一邊粗大的殿柱,沒入三寸後還在嗡鳴不止。
劉公公收回鐵鍊,還不忘喝道:“好箭,好箭法。”
林陽的箭法耳熟能詳,這一點劉公公并不意外,躲過這一箭後,他并不戀戰,當機立斷的回身飄上了殿門,盡職盡守的護在了梭真前面。
冷漠旁觀着這一切,玉夫人蹲下身,對身邊的男孩小聲耳語:“你一會跑下去,去把宮門打開。”
沒等男孩有所回應,她果斷的将正在發懵的男孩推下了石階,大喊:“接住。”
聞言,見男孩淩空飛起,杭白隻能小跑幾步,淩空接住了男孩,将他放到了林陽身後,男孩再如何不谙世事,也知道這幾人已然翻臉,接下來定要進入一場生死攸關的惡戰之中,他雖然還有些發懵,但還是應了玉夫人剛才跟他說的話,聽到殿外的喧嘩聲和撞門聲,他不由的朝大門處跑去。
劉公公猶如一堵石牆般的站在梭真前面,他這輩子唯一要做的事,就是要護這位覆盆國的皇帝周全,這也是他這輩子的使命。
這兩人雖然是一主一仆,可這麼多的風風雨雨下來,他們相濡以沫,對梭真的話他聽一不二,可謂是言聽計從的忠貞不渝,梭真真正相信的人也隻有他了,雖然他常常報喪不報喜。
小樓,金叔來回在堂中走着,他的身法極快,幾乎在瞬息之間,踏遍了小樓的每一塊磚石,似乎沒發現什麼異樣,回頭對周堅幹脆的說:“無解,上二樓。”
昱橫抱起了昱豎,在火苗蹿進大門的同時,他快步上了二樓,與此同時,他喊道:“大家都上樓。”
在此生死攸關之際,沒人再做停留,隻有謝山望着咫尺之遙的火苗入定,被跑過來的小販拉的後退幾步。
謝山踉跄站定,回頭看到竟然是那個一直想撇清自己的小販,神色僵住,他壓根沒有想到,這個人竟然在生死之間還想着要救自己。
周堅已經上樓,看到大火已經破門而入,不費吹灰之力的燒進了屋,他皺了皺眉,卻沒有一點施以援手的想法。
姚戚戚身形輕盈,在火苗撩上她裙擺之前,就已經搭上了二樓的木欄,輕巧的一個轉身後就穩穩的上了二樓,當然,她沒有去顧其他任何一個人。
随勇回身,就看到昱橫将昱豎推到了他跟前,昱橫連帶着把小申也推了進去,小申在跌跌撞撞之際,還在找晴無夜:“将軍,你在哪?”
金叔和姚羌也已經跑到了樓梯中央,昱橫卻在此時,倒吊着樓闆垂了下去,他身形修長,在火焰之中找尋着謝山和小販的蹤迹。
金叔嘴裡不耐煩的啧了一聲,一手拽着欄杆,一手去拉小販的衣領,小販隻覺後領一緊,以為又是晴無夜薅着自己的衣領,回頭一看竟然是那個慈眉善目的老頭。
昱橫的腳尖勾着樓闆,在大火的噼啪作響中,猶如蕩秋千般的晃着身體,他的手在灼熱的火焰之中,直接拽上了謝山的胳膊,正待他用力,隻聽腳下的樓闆咔的一聲裂了。
他的身體猛地往下一沉,但他手裡用力,整條手臂都在緊繃,手背青筋凸起,咬着牙将謝山整個人甩了起來,沖的方向就是周堅站得地方。
周堅小聲嘀咕,十分不悅的埋怨道:“昱橫,你可真是什麼人都救。”
沒等他說完,謝山已經飛了過來,周堅在謝山胸口上一拍,将謝山拍到了牆邊,謝山在這一甩一撞期間,他有點發懵,總覺得自己已經死了,此刻正如願以償的飛向閻王殿中。
就在這時,昱橫勾着的樓闆已經碎了,他的左手沒拉住一旁的扶梯,人倒栽蔥似的栽進火海,電光火石間,屋頂上破開了一個口子,晴無夜從房檐上跳了下來,雙腳踩住扶梯的欄杆,顧不得滔天的火勢,直接将身體探了下去。
小申這才看到他一直在找的晴無夜,面露驚懼,提心吊膽的大喊:“将軍,小心。”
他之前也親眼目睹過相似的情景,就在臨窪城外,那次他還隔着一段距離,而此時,就發生在他面前,距離不到一丈。
昱橫整個人幾乎要被火舌裹挾,正在他快要觸碰上火苗的時候,就看到頭頂上方伸下來了一隻手,沒有去碰他的左肩,直接操起他的咯吱窩,将他生生的拉了上去。
昱橫見是晴無夜,他不由的喃喃道:“你都救了我三次,好像不止。”
确實不止三次,昱橫一時也想不清到底有多少次了,以前每一次之後都覺得要還,而這一次,他覺得理所當然,更覺得甘之若饴。
晴無夜将他拉上二樓,在衆人上前之際,湊到昱橫耳邊輕聲道:“那就以身相許。”
不等昱橫回應,晴無夜直接拽上了昱橫,踩上二樓欄杆,接着躍上了房頂:“上樓頂,那裡有活路。”
昱橫的腳剛踩上瓦片,晴無夜瞪了他一眼,不似之前的柔情蜜意,軟硬兼施的說:“要救人,不要一個人。”
昱橫沒心沒肺的把這句話當成了耳旁風,他心裡挂念着二樓天花闆上的畫:“那幅畫。”
晴無夜不知從哪裡找了一根繩子,連接起了小樓的檐角和院外的一棵參天大樹,他沉默須臾,當機立斷道:“不要了,救人要緊。”
在場的人陸續上了樓頂,在這狹窄的空間裡顯得擁擠不堪,昱橫有些擔心,問晴無夜:“你試過?”
晴無夜還在檢查着檐角的繩結,很負責任的點頭:“一個一個走沒問題,我剛才沒用輕功。”
意思顯而易見,就算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也能毫無風險的走過去,他指的是謝山和昱豎,或者還包括那個小販。
小販這時搶在頭前,一聲不吭的爬到了檐角,聽完晴無夜說的話,毫不客氣的上手就要往對面爬。
然而他被周堅拎小雞似的的拎了回來,正在他臉現憤恨的時候,周堅面無表情的道:“讓孩子先走。”
昱橫已經拉着昱豎走了過來,小心囑咐昱豎:“你爬過牆,我知道你不怕的,去吧,在那等着我。”
昱豎點頭,一步三回頭的摸上了繩索,雖然繩索繃的緊,他份量也輕,但一個人的份量挂上去,也不免有些搖晃。
等他小心翼翼爬到中段的時候,金叔走到了昱橫身邊,關照道:“他身上可是有秘方的,要小心這孩子,戴負的兒子可不簡單。”
聞言,小販忍不住轉頭看了昱豎一眼,神色古怪,嘴裡遲鈍的嘀咕了兩個字:“秘方。”
昱橫手裡拉着繩索,雖然到現在都還沒摸清昱豎的心思,但他對昱豎和自己的關系很是笃定:“他起碼不會讓我死。”
等昱豎爬到樹頂還沒坐穩,昱橫回頭就叫上了小申:“你來。”
小販早就在一邊等着,卻見這次又沒叫他,他又要掙脫周堅的束縛,被周堅牢牢抓住:“你别急,等我過去了,你才能去。”
小販有些迫不及待:“為什麼?”
周堅意味深長的掃他一眼:“為了我們這些人的安全。”
小申爬的比昱豎快,很快就到了對面,昱豎已經爬到了另一邊,給小申騰出了位置,他沒有下樹,就坐在樹杈上看着這邊。
小申在對面喊道:“我抓着呢。”
昱橫擡頭去看金叔:“二叔,你去吧,那邊需要有人鎮着。”
金叔二話不說,他沒有去拉繩索,直接踩着繩索,如履平地的踮着腳,小申手裡都沒覺察到任何份量,他就在眨眼之間到了對面,迎來了小申的瞠目結舌。
姚羌在昱橫身後誇贊道:“二師兄真行。”
周堅似乎有些不服:“他比我如何?”
姚羌仰頭看他,識趣的回道:“比大師兄你,他可差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