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豎表情漠然,卻似乎不想善罷甘休,隻聽他再次追問道:“他會影響你什麼?”
姚戚戚的手垂落,端正的擱在了膝頭:“他要殺姚自量,我不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昱豎現在就像是個好奇的孩子,一步不離這件事情:“因為姚自量是你的父親?”
姚戚戚依舊不設防,毫無遮攔的道:“不是,因為我的賭注就下在他這裡。”
昱橫緩緩的起身,他想去看姚戚戚的表情,往外探了探頭,卻隻看到姚戚戚的側臉,弧度美好,柔和且堅定,他這次确定了姚戚戚和昱豎談到的是臨家城的那個孩子,心中不由五味雜陳,很不是滋味。
也就掃了一眼,昱橫就被晴無夜拉着坐下,昱橫出聲問:“姚戚戚的賭注,為什麼會在姚自量這裡?”
昱橫話音剛落,他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姚戚戚是在利用姚自量的權勢,或者說是利用姚自量發起的這場戰争,來完成她的宏圖大業。
昱橫在為自己的猜想所震驚,晴無夜聽到寺廟後面傳來輕微的動靜,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一定是出現了其他變數。
這座寺廟沒有後門,也沒有後窗,佛像後面就是黑漆漆的一片,沒有姚戚戚和昱豎兩人的說話聲,不過很快又聽到了他們的腳步聲,像是兩人都離開了寺廟,很快就消失了。
靜了片刻之後,一個慌亂且細碎的腳步聲出現在佛像前面,昱橫側耳細聽,确定這人肯定不是姚戚戚,也不是昱豎。
又聽見磕頭如搗蒜,額頭撞得砰砰作響,接着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正念念有詞:“佛祖保佑,希望他們饒過我,不要讓我去仇将軍那裡,千萬不要。”
這聲音昱橫聽着陌生,對晴無夜來說有些耳熟,昱橫不是沒聽到過,隻是他就那麼一次,沒有太過深刻的印象,晴無夜很快就想了起來,在不久之前,在臨山鎮遇到的那位名叫小曲的姑娘。
不等兩人有所反應,廟外又有人走了進來,這人腳步铿锵有力,應該是一個常年征戰的将士。
剛跨進廟門,這人也不客氣,帶着呵斥的口氣,就像是在訓斥自己的一個侍妾,惡狠狠的道:“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這人熟悉,昱橫一聽就知道了,是韓廣張的副将仇聚,剛才那位姑娘提到的仇将軍就應該是他。
仇聚剛跨過廟宇高高的門檻,看見小曲跪在蒲團上正對着彌勒佛祈求着什麼,先是一愣,而後冷笑,上前就要去拉小曲的胳膊。
小曲的身體戰栗,吓得朝邊上躲去,挪着身體不停的後退,蹭的蒲團都移了位,慌張無措的看着仇聚。
仇聚見她梨花帶雨的可憐模樣,一點都不憐惜,又要上前去拉,姚戚戚不知為何跑了進來:“等下,仇将軍。”
昱橫一直提着的心總算放了下來,晴無夜湊了過來,道:“你記得在臨家城街上的事情嗎?”
昱橫不知他何意,不過還是很快想起了街上被兵士擄走的姑娘,想起兩人之後因姑娘的何去何從引起的紛争,如今卻不知是何滋味,沉默稍傾,他不可置信的道:“難道,是她?”
晴無夜點了點頭,神色平靜。
寺廟門口,姚戚戚又道:“仇将軍,我的事情,你可答應。”
仇聚的注意力都在小曲這裡,這時想都不想的滿口答應:“當然,五小姐,你什麼事情我不會答應,何況你還。”
小曲驚魂未定的盯着面前兩人,她的鬓發上都是汗水,現在扶着石座緩緩站起,試着螳臂當車的想要逃出寺廟。
姚戚戚動了動步,小曲的去路被她嚴絲合縫的擋住:“小曲,你這樣是幹什麼,如果不是我保你,你就不是被一個人,而是被一群人,我如今給你找了個好去處,以後就由仇将軍罩着你,也不會被其他人。”
小曲臉色蒼白,連連後退,擺手拒絕道:“姚小姐,我在屈城是有婚配的,我不能如此。”
姚戚戚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笑的止不住聲,好半天才道:“小曲啊,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婚配,和你一起從屈城出來的姑娘大多數都是有婚配的,你看她們誰保住了,還有些人甚至連命都沒保住,你這樣的,真的算是上天保佑了,你命好,遇到了晴将軍救你,他如果讓你呆在他身邊,興許就沒人敢碰你,可是現在呢,他不要你,我正好趕上,也算是救了你,其中我可是給你機會了,臨山鎮我讓你和他見面,他也沒什麼反應,根本沒提到要帶走你,可是仇将軍不同,他願意帶着你。”
話還沒說完,小曲哭哭啼啼的道:“我不願意。”
她頓了頓,像是想到了什麼好辦法,又道:“我要離開這裡,回屈城,不。”
她似乎有了不好的記憶,接着說:“不回屈城,我要去北域。”
仇聚一直虎視眈眈的瞪着小曲,就像是餓狼盯着即将到手的食物,這時聽到這話,滿不在乎的道:“北域,小曲,你去過北域嗎,要穿過大片的沙漠,我猜你沒走半天,就死在沙漠裡了,再說了,北域太荒涼了,沒有人煙,就是一個半死不活的地方。”
沒等小曲有所回應,仇聚似乎想起了什麼,話鋒一轉,揶揄道:“你是覺得晴将軍人長得好,所以。”
小曲抹着眼淚連連否認:“不是,晴将軍是正人君子。”
仇聚原本就怒火上蹿,這時根本就壓不住自己的火氣,遇到敵軍應該有的男人氣魄,不在戰場上表現,卻在一個弱小的女子面前撒了出來,隻聽他怒吼道:“放肆,你的意思是我不是正人君子!”
昱橫差點笑出了聲,仇聚這種樣子,還有臉說這種話,他的拳頭暗暗用力,他真想一拳揍死這個仇聚。
姚戚戚制止:“仇将軍,别着急,我勸勸她。”
仇聚顯然急了,像一隻嘴饞的貓,想要偷腥:“你别勸了,把門關上,生米煮成熟飯,我看她還從是不從。”
昱橫氣極,這仇聚是要在彌勒佛前欲行不軌之事,舉止太過猖狂,簡直無法無天了,這件事情他無法再忍。
姚戚戚立馬一個閃身,擋在了小曲前面:“哎,仇将軍,你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
聽到這裡,昱橫覺得這姚戚戚定然是不會幫助小曲逃脫險境,反而會幫着仇聚助纣為孽。
他心頭的怒火在體内瘋狂亂竄,身體自發而動的想要跑出去,還是被晴無夜拉了回來。
就在這時,小曲趁着他們說話的間隙,提起裙擺奪路就跑,姚戚戚在門口喊道:“小曲,你敢走!”
小曲還是畏懼的停了下來,她确實不敢走,這些天她跟着姚戚戚,簡直是寸步不離的不敢走遠,一直以為她就這麼跟着,一定會保得一路平安。
在這之前,她沒遇到什麼事,就在今早,姚戚戚和仇聚的談話讓她膽戰心驚,她躲在營帳外聽得真切,涼氣直蹿頭頂。
在營帳裡,姚戚戚說:“我們的事情一言為定,我定會幫你物色一個合适的姑娘。”
仇聚也不客氣:“那先把你身邊的姑娘給我,一看就是個雛兒。”
姚戚戚盯着他看了半晌,悠悠的道:“她就是我為你準備的。”
仇聚大喜過望,十分自發并且着急的去找小曲。
姚戚戚又問:“你是娶她做妾,還是。”
她的話沒說完,仇聚了然:“我家裡妻妾不少,可沒有興趣再帶回去一個。”
姚戚戚颔首:“我去和她說說。”
仇聚不可思議的看着姚戚戚:“你還去征求她的意見?”
姚戚戚莫名其妙的回瞪着她,意思顯而易見,難道不應該嗎?
仇聚聳了聳肩,做了個随意的攤手動作。
他們說的自然,小曲卻聽得一身冷汗,但最後姚戚戚的态度還是讓她的心稍稍安定了些,可沒想到,姚戚戚前腳剛走,仇聚後腳就找上了門,大有成竹在胸的理所當然。
大白天的,小曲隻能惶惶然的跑出了營帳,她看到姚戚戚去了寺廟,于是就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想要找姚戚戚尋求幫助。
可是姚戚戚現在的态度卻讓她心寒,如此不容置喙的要将自己送給仇聚,隻給了她兩個選擇,一個是姚戚戚不再管她,一個是讓她自己去跟着仇聚。
小曲就停在離寺廟門口的不遠處,怯懦的看着姚戚戚走過來,還時不時地去看在寺廟門口站着的仇聚。
仇聚斜靠着門框,雙手附在胸前,還保持着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笃定的等着獵物心甘情願的掉進他的掌心。
廟外風大,吹得小曲瘦弱的身體搖搖欲墜,姚戚戚走近,在她面前說了什麼,随即扭頭沖着仇聚嫣然一笑。
笑的仇聚叫一個心花怒放,他其實是看上了這位姚五小姐,可是這位近乎是公主身份的大小姐豈是他一個副将可以染指,就算他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說出來,姚戚戚也不會為此而輕易就範,那件事隻能當成自己靠近的理由,而不會成為對其左右的把柄。
他喉頭滾動,咽了口口水,垂涎欲滴的再次看了過去,姚戚戚相貌清秀,不算絕色,身材雖然纖細,可氣質端莊,又帶了幾分男子的飒爽,着實和他家中那些妻妾們不同,牢牢的吸引着他。
仇聚這位常年征戰的糙老爺們,按下胸腔裡那顆躁動不安的心,隻能退而求其次,找上了單純的小曲已解孤枕難眠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