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橫出了臨山鎮,卻沒回妄加國大營,他極目遠眺,這次姚自量沒派大軍來,但人數還是不少,一面大旗上面鬥大的一個韓字。
是韓廣張帶兵來了,可昱橫不相信就他一個人帶着人來,昱橫環山繞了一圈,心頭越發沉重,妄加國的大軍此時已經包圍了這座大山,臨山鎮的百姓就算上了山,也根本逃不出去。
不知從何處透露出去的消息,姚自量知道了在臨居城跳樓身亡的那位并不是真正的喬江之,死的隻是一個以身赴死的替死鬼。
看來姚自量是下了狠心,讓喬江之僥幸的逃了一次,就不能再讓他逃第二次,因此姚自量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在這三城一鎮中生擒喬江之。
在妄加國的大軍之中,昱橫沒看到晴無夜的人馬,卻沒想到晴無夜帶人已經守在了山道的岔路口,林陽帶着喬江之正朝着那邊趕去。
大軍陣營中,軍師馮若愚提出不光要讓韓廣張去攻打臨山鎮,還要對臨山鎮所靠的那座大山進行滴水不漏的大肆圍捕。
晴無夜站在衆将之中不發一言,其他人則交頭接耳,說的都是攻打和圍捕到底要選哪一個。
馮若愚還提到喬江之定然不會在臨山鎮久留,林陽救了他,定是要周全的護着他出去,走的不外乎兩條路,一條是之前韓廣張和林陽交戰的那條山道,兩頭連接着臨居城和臨舍城,另一條則是剛發現的山道,盡頭是清安村附近的秋鹿山,而起點正是臨山鎮。
喬江之走哪條山道都有可能,于是馮若愚建議這兩條山道都要有人去守,不能讓喬江之有一點逃脫的可能性。
晴無夜看着地圖,姚自量出人意料的讓他先選,晴無夜沉思片刻,這才上前,手在一條山道上重重一指,說:“我去守這一條。”
他指的是第二條山道,這條路喬江之走的可能性更大,晴無夜判斷林陽不會舍近求遠,定是要在最快的時間之内将喬江之送出去,于是他選擇了這一條。
他給自己出了一個難題,也給喬江之出了一個難題,題目一樣,可答案晴無夜還沒去想,因為他也不知何解,但他還是要把這道題目丢給喬江之,等待喬江之給出一個答案。
馮若愚看向晴無夜的眼神諱莫如深,有些疑問他一時沒法解釋,關于喬江之是怎麼逃出臨居城的,晴無夜被姚得章派出去追林陽,為何一路從臨舍城追到了臨居城,在臨居城外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被林陽逃脫,而晴無夜卻因安之的跳樓,陰差陽錯的進了臨居城。
他對喬江之莫名其妙的在臨山鎮外出現表示匪夷所思,他斷定是有人将他帶了過去,對此他問過仇聚和董時,兩人就像是狗咬狗,仇聚說是董時帶去的,而董時卻說是仇聚帶過去的,馮若愚對這兩人都不相信,一時拿不定主意。
晴無夜沒有出現在臨山鎮外,馮若愚因此沒有繼續放大對晴無夜的懷疑,對于晴無夜的懷疑他還是需要拿出一些真憑實據,而馮若愚對晴無夜在個人恩怨上面應該是沒有的。
僅有的一點懷疑,馮若愚覺得現在是試探晴無夜的最好機會,就看他會不會帶回喬江之,于是馮若愚神色鄭重的道:“晴将軍,你一定要把喬江之帶回來。”
晴無夜不置可否,沒去看馮若愚,二話不說,提着劍就出了轅門,遇到了從外面進來的姚得章。
兩人錯身而過的時候,姚得章側目掃了他一眼,不輕不重的抛給了他一句話:“喬江之不能死。”
晴無夜聽到這句話時,已經到了門口,回頭去看姚得章,見姚得章已經跨進了營帳,背對着他,接着傳來了姚得章的聲音:“父親,軍師,我們什麼時候攻打臨山鎮?”
姚自量不鹹不淡的掃了他一眼,神色有些不滿:“你怎麼來了,快回去守住臨舍城,打臨山鎮的事情,你不用管,我會派韓将軍去。”
韓廣張雙手附于胸前,挺胸疊肚,臉上志得意滿,那雙兇神惡煞的眼裡有了不太相稱的喜笑顔開。
相反,姚得章面色陰沉,去看馮若愚:“那臨山鎮背靠大山,萬一上山?我派人去圍山。”
馮若愚神色漠然,他擺了擺手,也表示拒絕:“圍山的事情我們去,這次定然讓喬江之插翅難逃。”
姚得章郁郁轉頭,姚自量不相信自己,就因為他讓臨舍城是和平攻陷,沒有傷臨舍城一人,姚得章好一陣無聲的冷笑。
晴無夜在轅門口站了一會,聽到姚得章并未領到一件任務,搖了搖頭,就帶着人出發,奔秋鹿山方向去了。
這天風不大,因路上跑的急,塵土翻飛,兩旁卻是樹綠鳥鳴,花豔水清,馬義忠和晴無夜并駕齊驅,抽空問:“将軍,我們當真要攔林陽?”
馬蹄不停,晴無夜默然半晌,道:“我不去攔,就會有人真的去攔,到時候見機行事吧。”
他們走得早,又走得快,林陽帶着喬江之走的時候,他們已經到了秋鹿山和臨山鎮山道的中段,山道不寬,道上無人通過,隻有他們一行人馬蹄聲聲,俱是不發一言,氣氛凝重。
晴無夜他們找了一處避風的地方休息,覆盆國的太陽曬着暖和,馬義忠卻如坐針氈,他磨蹭了半天,覺得渾身不自在,幹脆站了起來,又等了半晌,擺脫不了的心慌意亂:“将軍,我感覺現在好像是鬼打牆,一直在這三城一鎮裡不停的打轉。”
晴無夜一直緊握着佩劍,他盤坐在大樹下面,身形筆直,雙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山道的盡頭,默默的等着林陽和喬江之的出現。
馬義忠自行鬼打牆般的轉了個圈,口不擇言的道:“将軍,這鬼你說是不是我們大帥,我們這些人都在圍着他轉,他為什麼就一定要抓住喬江之。”
晴無夜瞥了他一眼,這才出口說:“你知道為什麼梭真把喬江之放在這裡,聽說喬江之在這為官三十年,在這打下的民心無人可比,就連梭真都自歎不如,看上去梭真不是個多疑之人,換作别的君主,早就撤了喬江之的職,或者是要了他的命。”
聞言,馬義忠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晴無夜繼續解釋:“這一點姚自量就不懂,非要抓住喬江之不可,殊不知他抓了喬江之這個人,就是散了這三城一鎮的民心,大軍還要再往北走,我們不可能一直留在三城一鎮,他這樣就是在掐斷我們的後路。”
馬義忠轉了轉眼珠,讷讷的往前湊了湊:“将軍,你說大帥打這場仗是為什麼?”
晴無夜搖頭:“不知。”
馬義忠還想問什麼,聽到遠處傳來馬蹄聲,派出去的探報回來了,隻見他翻身下馬,單膝跪地:“将軍,喬江之來了。”
晴無夜起身站了起來,果然不出他所料,林陽帶着喬江之真的走了這條路,晴無夜帶的人不多,也沒站到山道中間加以阻攔,隻是齊齊在旁側立,像是站在路邊對喬江之的到來夾道歡迎,他們就這麼默默的看着林陽和喬江之的馬越跑越近。
林陽遠遠的就看到晴無夜一行人站在山道邊,他預料到會有人攔阻,一直認為韓廣張去打臨山鎮,過來攔阻的人武功一定不會比他高。
林陽沒想到的是晴無夜,雖然之前晴無夜算是幫了他的忙,從臨居城裡救出了喬江之,但這次攔在這裡,還帶着一溜騎兵,他一時捉摸不透晴無夜的真實想法。
他一聲不吭的拉了一下缰繩,坐在馬鞍上與晴無夜對視片刻,兩人都沒從對方的眼裡看出任何情緒,俱是平靜無波。
兩軍對峙,雙方都沒帶多少人,晴無夜腳步微動,還沒出手,就看到林陽舉劍便擋,林陽和晴無夜本就是立場不同,現在尤其怕晴無夜出手,他要保護喬江之,再去對付晴無夜,算是難上加難。
卻沒料,晴無夜隻是走近一步,劍沒出鞘,好端端的挂在他的腰側,抱拳施禮,對着林陽身邊的喬江之道:“喬知府,鄙人妄加國右将軍晴無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