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前鋒,是韓廣張主動請纓的,畢竟是和覆盆國的第一戰,他可不想讓晴無夜搶了他的戰功,他一定要率先出兵,拔得頭籌。
昱橫走在最後,經過晴無夜的部隊時,還是不經意的偏頭瞧了瞧,晴無夜正和馬義忠在說着什麼,因為背對着他這邊,晴無夜沒有發現他。
馬義忠卻看到了昱橫,從昨天就能看出這人和将軍的關系不一般,就小聲提醒了晴無夜:“将軍,無痕也在。”
晴無夜接過馬義忠遞過來的僵繩,看向昱橫的目光帶上了不可言說的深意,昱橫也就和他對視了一眼,匆匆的别過了頭,快步朝前走去。
馬義忠見晴無夜神色凝重,也覺得這事不比從前,問:“将軍,韓将軍這次主動要打前鋒,不知會如何?”
晴無夜的目光還在昱橫那邊,聽到這話,道:“韓将軍能征善戰,打仗不會含糊,加上姚自量是大帥,他定會竭盡全力。”
臨居城的城牆高聳,遍插旌旗,昱橫能看到高聳的箭樓上,每一處箭孔,都有三支森然的羽箭直指城牆之下。
城牆上,看不到一個士兵,隻看到牆垛間站着一個文官模樣的人,身上未穿甲,頭上未戴盔,一身輕袍,頭發花白,毫無懼色的凜然看着城牆下的妄加國大軍。
他的語氣很是松弛:“韓将軍,好久不見,我還記得,你我上次見面還在臨家城外,沒想到,這次卻是兵戎相見,你在下,我在上。”
話中别有深意,韓廣張毫不在意的大嘴一咧,樂呵呵的道:“喬知府,你也别忘了,我現在可在覆盆國境内,還是重兵壓境。”
喬江之冷笑一聲,俯身看他,就像是在看自己的一個小輩:“那又如何,臨家城是我們主動讓給你們的。”
韓廣張依舊樂着,搖頭晃腦的說:“難道不是因為你們害怕了,主動退避三舍,你一個堂堂三城一鎮的知府,竟然舍了臨家城,躲到了臨居城,定然也是一個怕死之輩,我在想,喬知府,你會不會再丢了臨居城,退到臨舍城,這樣我們就毫無阻攔的長驅直入,到時恐怕你們連藏身之地都沒有,像隻耗子一樣東躲西藏。”
他越說越起勁,越說越亢奮,笑聲也愈發放肆起來,整個人笑的那叫一個前仰後合,樂不可支。
喬江之與韓廣張遙遙對視,身體筆直,形如一棵參天大樹,正色道:“韓将軍,妄加國和覆盆國交好已近十年,我們從未有過戰事,原因在于我們覆盆國對你們妄加國主動示好,從未有要陷兩國百姓于水火之中的想法,我國君王屢次書信給貴國君王,就想知道你們發兵出戰的原因,奇怪的是,你們的那位年幼君王沒有回複一封信。”
韓廣張總算不笑了,但還是咧着嘴巴打着哈哈:“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上達天聽的事情我們無法知道,隻是按照君王的命令行事,至于原因,同樣也不知道。”
喬江之轉身,他知道這隻是雙方交戰之前的寒暄,對戰事并無益處,他背對着韓廣張擺了擺手,想要離開:“那就等兩位國君商量好了,這仗再打。”
見他就想緊閉城門,壓根就沒有要對戰的想法,韓廣張眼裡露出兇光,激道:“我都到臨居城下了,喬知府也不派人迎戰一下,當真應驗了覆盆國的人都是畏首畏尾之輩。”
昱橫遠遠看着,大緻猜出這位喬知府是個做事極有章法,不是一激就會沖動行事的人。
喬知府朝前走了幾步,突然有人從隐蔽處站了出來,喬知府像是早就在那等着,轉過了身,側頭對着這人說了句話,退後幾步,整個人便隐沒在了城牆之中。
與此同時,猶如槍林彈雨的羽箭從箭樓上射了出來,劈頭蓋臉的射向了城牆下所有的人,這邊反應也很快,劍盾兵早就候着,箭已離弦,他們也就到了,半跪着身體,擋在了衆人面前。
羽箭還是從盾牌的縫隙間穿梭而過,為數不多的射到了人的身上,中箭之人慘呼一聲倒在了地上,有人将他扶起,卻發現傷勢極重,倉皇回頭看向韓廣張這邊,等着下令。
昱橫冒着箭雨,撿起了幾支箭細看,發現箭杆極粗,箭尖極長,深入傷口時,穿過皮肉直達骨頭,有甚者竟透骨而出。
昱橫心道,造箭者工藝極佳,想必所用的弓也比尋常彎弓要大上一号,拉弓之人定然是力氣不小。
韓廣張揮舞着劍,帶起的風猶如銅牆鐵壁,打飛了他身側所有的箭,羽箭噼裡啪啦的落了一地,他并沒有上前的意思,帶着馬連連後退,喝道:“後退,後退。”
盾牌依舊盡職盡責的擋着,但隊伍已然開始淩亂,出現了越發松散的空隙,因此射出的羽箭,都直奔着這些空隙而來,很快又射倒了幾位。
受傷的人仰倒在地,有人嘗試着要将他們拖走,韓廣張見部隊過于拖拉,這樣下去會引起更多的人員傷亡,立馬喊道:“不要管他們,我們先走。”
一聲命令下達,幾乎是所有的人都立馬放下了傷員,手中沒有盾牌的奪路而逃,跑得很快,手中有盾牌的則是且戰且退,跑的也不慢。
昱橫站在人群之中,他沒有盾牌,手中揮舞着長槍,動作靈巧的躲避着如槍林彈雨般射來的羽箭,聞言後先是僵了僵,一支羽箭擦着他耳廓呼嘯而過,在他的耳廓上割出了淺淺的一道血口。
昱橫皺眉,如果受傷的人沒有人去對他們施救,那他們會再次被羽箭射中,這樣下去必死無疑,昱橫看着所有的人丢下他們不管,相反都朝着自己的大本營跑去。
昱橫的面前躺着足有七八個人,身上或輕或重的都挂了彩,有的是羽箭插進了肋骨之中,不過還能勉為其難的站起來,而有些是紮進了大腿骨,這樣就根本站不起來,更甚者羽箭箭無虛發的釘入了髒腑,已經一命嗚呼,回天乏術了。
昱橫想去找那個劉天剛幫忙,劉天剛算是他在前鋒營裡認識的唯一一人,雖然據昱橫判斷,劉天剛不是一個好的幫手,可他還是抱着一絲僥幸,四處找尋這人,哪裡還看得見劉天剛的蹤影,他想的沒錯,這個劉天剛果然是個不靠譜的人。
昱橫隻能獨自行動,他大喝一聲,奪過了逃跑中一個人手中的盾牌,那人愣了愣,也就眨眼間,還是加快腳步,踉跄着往回跑了。
昱橫把盾牌擋在自己身前,一邊将離自己最近的那個受傷的人快速往後拖,想要将他拖離羽箭的射程範圍之内。
他來不及去按照受傷輕重排序,當務之急是能拉一個是一個,能救一個是一個,箭尖砸在他手裡的盾牌上,叮叮當當的響,現在人都跑的差不多了,幾乎所有的羽箭都奔他而來,他現在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活靶子。
城牆上,喬江之探頭朝下看着,很是納悶的問身邊人:“這人是誰,不像妄加國的做派啊,他們可是把人不當人,這人倒是在戰場上救人。”
喬江之身邊的将軍名為林陽,相貌英俊,是個神武之人,此人性情率真,說話也直來直去:“喬知府,這人不認識,不過他的行事作風倒是令人敬佩,隻可惜是敵營裡的兵,該殺還是要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