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回答完之後就把手機關上了，他看着樓越，突然問：“樓越，如果今天是你的最後一天，你會做些什麼？”

“中元節問這樣的話，你不覺得太不合時宜了嗎？”樓越搓了一下胳膊，總感覺渾身涼飕飕的。

“你整天跟靈魂打交道，你還怕這個？我以為你們會是好朋友呢。”徐行笑了笑，随後指了指他身後的大風扇，“你對着風口，肯定冷啊！”

“哦！”樓越挪了個位置，呵呵笑了兩聲。

樓越說：“如果是我人生的最後一天，上午我會給我做過的所有标本，以及我自己舉辦一個葬禮，你來做主持人。中午把我的标本處理得當，哪些是要捐出去的，哪些是給我陪葬的。下午回家陪陪父母，晚上跟你們一起喝頓酒。應該就可以等死了，死之前如果還有時間的話就回憶一下人生，如果沒有時間，嘎噔一下死了，那也挺好，死之前也不用感傷了。”

“咱倆的想法很像，我也是這麼想的。”徐行笑着說，“不過，你的葬禮禱詞啊！我可得好好想想。”

“謝謝，我現在還沒死！暫時不需要禱詞。”樓越沒好氣地看着他。

“我這不是先提前想想嗎？”徐行給他倒了酒，安撫道：“一切都是假設，樓越，你現在越來越迷信了，一點都不像你了。”

“這不叫迷信，這叫忌諱。”樓越湊近他，小聲說，“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身邊還坐着一個人，他正盯着你呢。”

徐行被他這陰森森的語調吓得汗毛都豎起來了，“樓越，你過分了啊！”

“哈哈哈，誰讓你先開始的。”樓越坐正身子，跟徐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

夜市上的人越來越少，空氣中的燥熱也漸漸褪去，一切都安靜下來了。

嗡！

徐行的手機又響了一聲，他拿起來看了一眼，是有陌生人給他發了消息。

小莊：「你好，我覺得你的想法很有趣。你有興趣拍我的一天嗎？」

徐行：「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們細聊一下，你是什麼職業？今年多大了？平時一般都在做什麼？有簡曆嗎？能不能發給我一個？」

徐行并沒有對這個突然私聊他的陌生人抱有太大的希望，很多人都對拍紀錄片或者自己作為紀錄片的主角感興趣。

但是他身為導演要進行認真地篩選，盡量選出有代表性、話題性、獨特性的主角，這樣拍出來的東西才能有觀賞性、傳播性。

主角可以是一個平凡人，但是不可以太普通。

也就是說這個主角可以是生活中的你我他，但是他能作為一個主角必定要有跟你我他不一樣的地方。這個人要有群體代表性，或者個體獨特性。

不然，從現實的角度來說，太過平淡的事件拍出來也沒有意義。

不一會，小莊發過來一句話：「我要死了，明天可能是我人生的最後一天了。你有興趣記錄下來嗎？對了，明天會有一場葬禮，我的葬禮！」

徐行看完這條消息後，嘴裡的酒都噴出來了。

“咳咳咳！我艹，這真的假的？不會是開玩笑的吧！”徐行把手機遞給樓越。

樓越看完之後，随手點進小莊的主頁，他大概翻了翻又遞給徐行，“應該是真的，你看他發了很多關于癌症的感受，也記錄了自己的看病過程。”

徐行看了小莊寫的幾條問答，文筆流暢，寫的内容特别真情實感，不像是杜撰的。如果癌症感受都能編得那麼真切的話，那這個小莊已經去寫小說，肯定能大火。

他給小莊回複：「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去找你，或者我們約在哪兒見面比較方便？」

小莊：「我給你發地址，你直接過來就可以。對了，我不想見到那麼多人，你自己來就可以了。」

徐行看着那個地址，他們倆在同一個城市，小莊的家離自己大概一個小時的路程。

樓越看徐行表情越來越鄭重，就問了句：“怎麼了？”

“我要去小莊家，你自己回去？”徐行站起身，看着樓越問。

樓越被他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不放心地問：“這人要是騙你的怎麼辦？要不我跟你一起？”

“我一個大男人他有什麼可騙的，你以為我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就他那樣的細狗，我一拳一個。”徐行比劃了一下拳頭。

樓越想到小莊頭像上的照片，确實很瘦。不過，他還是說：“你把那地址發給我一個，我得知道你去哪了。”

“好，你真是一個操心命。”徐行轉手就把地址轉給了樓越。

“注意安全，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樓越又說。

“知道了，放心，我不是小孩子了。”徐行先開車回家帶了設備，随後馬不停蹄地去了小莊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