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夕微仰着頭,十分悲催地去看石壁上不知是何時布滿的黑厄。那些黑厄密密麻麻地彙聚在一起,單個拿出來極為渺小,但數量龐大時卻是大有鋪天蓋地之勢。
然正待他想要一探究竟,一把月白長劍卻是穿雲破霧般地自上而下,自他頭頂刺來,沒有任何要停下的意思。
……他與冰羽終歸是走到了這一步。
而玩笑歸玩笑,挑釁歸挑釁,這一次冰羽卻似當真想要了他的命。
“龍弧”沐夕喉嚨哽咽,輕呼一聲。聞聲龍弧猛地化作一條三首巨龍穿雲而上,瞬間就截住了下落的千醉。
隻是龍弧可以為他抵擋得住緻命的一擊,卻無法替他擋得住蓦然間襲來的錐心之痛。
殺人誅心,大體也不過如此。
兩相僵持,卻是龍弧落了下風。隻因它的主人實力大減,不複當年,且在冰羽的面前一直都是那個最沒有骨氣的。龍弧不但發揮不出它該有的威力,反而僅餘下了三分的力,自是不足以抵擋冰羽的滔天怒火。
好在它們僵持的瞬間,沐夕得空,一個鲫魚打滾撤身而出。
隻是剛一撤身背上便又結結實實地挨了一劍。他又滾回到了地上,而此次的痛感竟是頗有些熟悉。
竟是水木斷清。
扒着地上的泥土,沐夕隻覺全身皆是冷汗。而讓他不得不懷疑的是,水木斷清就仿佛是專門用來對付他的般,自在冰羽手中後,似乎就沒怎麼用來打過别人。
“砰!”
就在他忍痛的瞬間,千醉兜着刺骨的寒風落了下來。斬落了他幾縷發絲的同時狠狠地刺進了他身旁的地面,與他的脖頸相隔甚近,卻是沒柄而入,帶着冰天雪地的寒。
“不愧是冰族的少主,好威風啊”無學搓着手,吐息得小心翼翼,仿佛一張嘴口水也能凍結成冰。
而此刻衆人的臉上也極為光彩。
店小二看着敗得不能再敗的沐夕,不覺愕然道:“剛剛他的威風八面哪裡去了?還有他剛剛的霸氣外露又去了哪裡?現在怎麼看着……倒像是在單方面的被虐”
無學将雙手揣進袖中道:“所以說做人還是要坦坦蕩蕩得好啊,不然一不小心挨揍不說,很有可能就連命都沒了”
的确,沐夕已是狼狽不堪。身上十幾處傷不說,水木斷清與千醉齊發,根本不給他喘息的機會,沒一會沐夕的身上便又挨了幾下。
他的唇色蒼白,抹了嘴角處的血迹,強撐着再一次從地上站起,道:“等等,我想交代一下遺言”
冰羽冷冷地看着他,千醉停在了他的脖頸處,隻要再向前遞出半寸,必然就能割破他的喉嚨,然那隻骨骼分明的手卻微不可察地有些顫抖。更似有舊傷複發,鮮血染紅了他半條手臂,一滴一滴地順着千醉的劍鋒滑落,亦是染紅了沐夕身前的衣衫。
冰羽道:“說”
沐夕低聲道:“對不起,冰羽。我的确罪該萬死。在你的手裡我死而無悔。但此地并不安全,終究不是算總賬的時候,你能不能容我……”
“說遺言”似看透了沐夕的心思,或是怕他說出什麼讓自己心軟的話,千醉又向前遞出了半厘米,冰羽的語調中沒有半點的溫度。
“好,我說”沐夕的眸色又紅了幾分,他盯着冰羽哀求道:“你能不能給我留個全屍”
他說得頗為誠懇,亦是放低了态度。想來是連臉也都不要了。然話罷腳下卻是猛然一踏,蓦地向後急退,呼道:“龍弧!”
是他慣用的手段,用來對付冰羽屢試不爽。而這一次竟也是如此。
躺在地上裝死的銀鍊蓦地攜風而起,直沖而上。沒有去攻擊任何人,亦是沒有護在沐夕的身前,而是直奔頭頂的石壁,奔着那些躲在上面的黑厄而去。
然同一時間空氣中亦是猛然爆裂出一道極強的藍色光芒。冰羽的一雙眼被染得銳利異常,幽藍色的火焰似要噴射出來,手起劍落,水木斷清“噗呲”一聲破風而出,狠刺進了沐夕的肩胛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