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季無語道:“西夂,我知你狂傲不羁,但卻也沒想到你竟能臉不紅心不跳的,一口氣說出這麼多大話來,我看你……”徒然他收了嘴,似受到了訓斥一般,讪讪然地退到了一旁。
“大話?這才哪到哪!”西夂的腳步越加的後退,淩厲的風并未停下,卻似小了些。沒過多久,竟是避開了他的要害“刺啦”一聲,割下了他袖口處的半邊衣袍。而随着他半邊衣袍的破碎,四面的風勢終是停了下來。
“哼!割袍斷義嘛!幼稚!”抿了抿嘴,西夂将一雙乳白色的眼重新投放到了結界之内。
此時,沐夕倒在黑水之中,卻似已然奄奄一息。
姞聆緊張得不能再緊張了。
七鏡看了她一眼,道:“放心,他沒那麼容易死”
卻也如此,沐夕若真那麼容易死,又豈能配得起惡魔二字。他的指尖與黑水之中微微動了動,許久才睜開眼,看向正狂暴至極的龍弧,卻有一抹刺眼的紅從脖頸處滲透了出來。
骸音陰着臉道:“他這是要燃燒自己的罩靈。”
突然之間,如血般的那抹紅以沐夕為中心猛然鋪散而開,隻在刹那間便鋪滿了整個黑水幽冥陣。遮天蔽日一般,殷紅一片,與所有人的視野中浮出一道龐大的契招符來。
“既然殺不死我,那就臣服于我!”
沐夕的聲音很淡,甚至還有些沙啞。但驟然落下,卻尤帶着一抹不容違逆的張狂。
龍弧的龍身猛然顫抖起來,回過頭六目同時對上了沐夕的眼。在他的視野中,沐夕浮于黑水水面,望着它,眸中隐着一縷幽光。盡管看起來依舊瘦弱得猶如杯中蛇影,但卻有一股強大的威壓之氣猛然撲面而來。
似有什麼終是在它的龍眼之中重疊交彙,一層層地剝開,如雲開霧散。
它等了上千年,近鄉情怯,卻終是等來了它想要的那個人嗎……
天空中的銀光熄滅了,雷電也停了下來,烏雲逐漸散去,有一縷金色的光芒散落而下。
龍弧銀白色的龍鱗在光芒中,煜煜生輝,霸氣得不可一世。可它的眼卻仿佛被暴雨淋濕了一般,逐漸氤氲缭繞。
少卿,它将龍尾一甩,龍飛鳳舞般的沖天而起,龍吟之聲穿雲破霧般響徹了整個雲霄。
孔季一驚,忙道:“結界!它要沖破結界了!”
澤利爾早已上前一步,擺正了本是微擡的手,一股強大的風力摧枯拉朽般湧向透明的結界。
然而,結界在龍弧的沖擊下還是碎了個幹淨。
骸音長槍一轉脫手而出。澤利爾亦是身形一動,半月彎刀與風中鋒芒畢露,直指龍首。
然而,讓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龍弧竟是連頭都懶得轉,他們尚未近身,卻已是一縷銀光乍現,又自蒼穹之中俯沖而下,猶如一道銳利的閃電,直撲沐夕。
黑暗的潮水明亮異常,充斥着血腥之氣,而碩大的契招符如一幅波瀾壯闊的山河圖,每一個紋路都清晰可見。
所有人都是一怔,心中五味雜陳,卻無一不是屏氣凝神,背後生寒。
沐夕閉上了眼睛,身下亦是刺骨的嚴寒,身上滿是說不清道不明的痛楚。怎奈眼前又是向他碾壓而來,足以使他骨骼盡碎,屍骨無存的一擊。
沐夕自認為沒有能力躲得過去,但不知為何卻似有什麼熟悉的東西猛然掠過腦海,激起了千層浪,繼而将他原本的情緒淹沒在其中,留下的是一片沉寂。
沐夕閉上了眼睛,卻又猛然睜開。
龍弧剛好近到身前,與沐夕的眼中依舊充斥着如血的紅,但這一次卻仿佛跨過了恒古古,變得蒼茫而厚重。
黑水沸騰,龍弧穿透了他的身體,契招符翻滾震蕩,卻有一道威壓之氣不知是從何處而起,卻是滾滾而來,帶着足可碾壓一切的力量瞬間鋪滿整個天地。
“這是……”孔季碧綠的眼被驚得滾圓滾圓的。這股威壓之氣縱然沒有給他帶來實質性的傷害,但他卻是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了内心的畏懼。雙膝發軟,突然撲通一聲,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