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季看向西夂,疑惑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雖說他血國的魂力的确很強橫,但确實也如你所說的,什麼控制心神,讓他沉睡,純屬扯淡。那他究竟是想做什麼?”
西夂黑着臉道:“他做什麼又關你屁事!”
孔季憤憤道:“我去!你沖我發什麼脾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你自己都知道這黑水幽冥陣的厲害,還沒事湊什麼熱鬧。難道這年頭趕着去死還成了一種風俗!”
“放屁!難道在你們的眼裡,我西夂當真隻是一個廢物?當真隻會無理取鬧?不就是龍弧嘛!我西夂拼了命,卻也未必不能滅了他!”有幾根銀發立了起來,西夂從地上站起,小臉扭曲,似怒得不輕。
而他的話憤憤然地落下,甚至還帶着點孩子氣,但不知為何這一次聽在孔季的耳中卻似隐隐有些不同。
孔季微微一怔,而讓他始終不明白的卻是。在索塔之中的魂獸千萬隻,魂力鼎盛的更是比比皆是,但師傅卻為何會偏偏對西夂另眼相看,還屢次扶持。他明明桀骜不馴,有時還嘴碎地讓人讨厭!……難道有的時候他說的話……也未必不可信。
這時的澤利爾也已落身于骸音的身旁,隻是他擡起的手卻始終沒有落下,青色的光芒猶如一道堅硬的外殼将所有的風暴都隔絕了去,卻又如一個堅硬的牢籠困住了裡面的人。
而結界之内的龍弧自是不會任人宰割,它早已靈智大開,除了不會說話之外幾乎與人無争。所以此時的它橫眉怒眼,似是覺得已被戲耍了幹淨,尊嚴更是被腳踏折辱。于是三道璀璨的光芒猛然自它的龍身之中爆發而出。他仰起頭瞥了一眼沐夕,頃刻間便破掉了沐夕所驅動的所有魂力,自洶湧的黑水之中掙紮而出。龍須飛舞間竟是從脖頸處又分解出另外兩顆龍頭來。
端的是三頭六目。三頭則全部都對向沐夕,六目同視,兇煞無比。
同一時間,天際都仿佛被撕開了一個巨大的洞,白雲紛紛退去,露出的無邊黑暗之中幾道銀光閃爍其中,似有無數條飛龍在天,說不出是末日将至,還是萬象更新。
孔季驚道:“龍弧它可有三首?”
七鏡道:“自然,真正的龍弧,一龍三首,動則可撼天地,鳴則可動山海。”
龍弧俯視着沐夕,與他的腳下沐夕的身影異常的渺小,垂眼間卻還在那努力地吹動着黑暗的潮水,試圖使得潮水再次如洪水猛獸般将它困住。隻是一個如此魂力低微的人,縱是血國人又憑什麼敢站在它的面前如此叫嚣。而他的血又為何會如此滾燙。
龍弧的六目之中逐漸露出複雜之意。晦暗難懂,但卻還帶了一抹炙熱。
沐夕手中打着印記,身前是波濤洶湧的黑色潮水,但龍弧所攜帶的壓迫之力卻是排山倒海一般向他湧來。腳下沉重無比,身上滿是酸楚,此刻别說是讓他驅動魂力與之抗衡,就連穩住陣腳卻都有些費力。
其實他清楚得很,龍弧乃上古兇器,一首都極難對付,更别說是三首了。而他沐夕想要憑一己之力控制住它,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但,他别無選擇,唯有這條命,不知能否抵得住。
突然,龍吟之聲再次響起,龍弧的利爪驟然而下,沐夕的眼前一黑,便被以壓倒性的力量毫不費力地按在了黑水之中。浪花被激起了數丈,鮮血自他的身後逐漸暈染而開。
但卻并不作罷。沐夕感到龍爪再次将他抓起,故而又被按入水中,似戲耍般反反複複,循環往複……血花四濺,卻樂此不疲。
不知摔落了多少次,沐夕口中猛然湧進了一口黑水,腥臭腥臭的,将他嗆得一個激靈,腦中瞬間清醒了些。他眯緊了眼,全身的魂力大開,咬緊牙關,就在龍弧再次向他襲來之前,向着地面猛拍一掌,身子驟然騰空而起,再落下時已是險險地避開了那龍爪。
沐夕微微仰起頭,入眼之處是龍弧逐漸放大的眼。他的手指用力地握成了拳頭,脖頸處青紫一片,胸脯上下起伏着,已是疲憊不堪。
但他的爺爺還在等着他,還有冰羽………那麼一張冰雕般的面頰總也揮之不去。在魔岩山脈的時候,無論他遇到多麼強橫的魂獸卻也從未怕過,隻因為那抹淡然的身影總是會在他命懸一線的時候出現,然後冷着臉将他提回去。回去之後會被按着上藥,雖并沒有女孩子的柔軟,但那卻是他能夠感受到為數不多的溫暖。
而這份亦師亦友的情義,他雖嘴上說什麼恩斷義絕,但于他而言卻是最為難舍的。
所以……他絕對不能死在這裡。
滾滾的浮雲之下,沐夕極力挺直了腰闆,龍弧的臉與之近在咫尺,正在好奇地打探着他,不知為何沒有動,亦是沒有再向他發動任何的攻擊。隻是它呼出的氣息刮在沐夕的臉上,卻似心如刀割一般。與龍弧巨大的魂力壓迫下,沐夕的一條腿逐漸跪倒在地,但他卻勾了勾唇角,露出一絲笑容來。
“契招符,符來!”徒然伸出手結下一個印,沐夕指尖的血飛快地流轉而出,勢如萬河歸海。須臾,自他的身前猛然浮出一道血色的圖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