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盡管心中懊悔,不該因為逞強而過早地進這鬼林。但他此時自是也沒工夫多想,隻能迅速将五指并攏,在掌中形成一張逐漸變大的漁網,随之用盡全力抛向身後。
苒之帝國的魂術師所運用的光源便是初級的赤色。就如沐夕手中的紅芒一般,傻傻分不清與血珠的區别在哪裡。沐夕尚未熟練掌控逆光集,所以有的時候自是也難以以顔色辨别。
沐夕立了一隻耳朵,細聽着空氣間的變化,腳下卻未敢有絲毫的怠慢,身子依舊如矯健的獵豹般向前竄去。
時間大約過去了五分鐘,身後卻依舊滿是狂暴之氣。沐夕微微歎息,看來他的魂力似乎是沒起多大的作用。
不過,當沐夕再次伸手凝聚光術,幻化漁網,打算再試試的時候,身後的風沙卻驟然間停了下來……繼而沐夕的腳步也跟着停了下來。
“哦?我以為是什麼人,竟是一個小小的魂術師?而且竟笨到隻能夠幻化出一張漁網?”陰氣到處引蔓的腐朽之地中,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男子低沉的聲音。但話音未落,卻又有女子的笑聲傳來“哈哈哈哈!又一個新鮮的食物。瞧他那細皮嫩肉的,一定很有味道”
“可不是嘛,我們先飽吃一頓,然後再屯上一些,留着明年吃”又是一老者的聲音,緊接着便有無數種聲音相互交替着,尖銳刺耳,伴着孩童的哭鬧聲又變回了犀利的嚎叫。
沐夕直感到毛骨悚然,在他身後仿佛隐藏着數不清的地獄惡鬼。響在耳邊的嚎叫聲越來越強烈,好似有着萬張血盆大口,再遲一些,怕是會将自己撕咬得面目全非。
沐夕深吸了一口氣,舉起手中的黑泥鳅。他可管不了那麼多了,當下唯有拼了。所以他抖了抖眼皮,一咬牙,猛然轉向身後。
但沒啥想象力的沐夕實在是想象不出身後會是一些怎樣的東西,所以當看到那些東西浮現在眼前之時卻是不由得怔住了。
那是一張透明而模糊的人臉,看不出年齡,亦分辨不出性别。就如幽靈一般飄蕩在空氣中,攜着滾滾的濃煙。
“果然,很醜”沐夕嘴角微動,便不再遲疑,手中的黑泥鳅“唰!”的一聲脫手而出,向着那人臉急射而去。
“少年人,我勸你還是留着一些力氣多看一眼這裡美麗的風景吧”透明而模糊的面頰瞥了瞥那即将刺到自己的匕首,老婦般的聲音幽幽地傳出,卻是絲毫未動。
聽着這話音,沐夕的心也跟着沉了下來。就見那黑泥鳅竟是徑直的穿過透明的人臉,原本攜帶的蕭殺之氣也在空氣中慢慢化解,最終無力的掉落在一旁,就如垂死的泥鳅一般。
“哈哈哈哈”凄厲的笑聲遍布了整個鬼林。沐夕覺得自己的耳朵有些受不住。他再次擡起手,快速地在手中幻化出一張的漁網,抛了過去。
“你一個初級的魂術師,還掙紮什麼。還不快來!”陰暗的光線下本是透明的臉上在被漁網碰撞了之後卻是突然變換出無數個鬼臉在沐夕的眼前飄蕩,或大或小,或美或醜,有如閻羅殿中的冤魂一般。
“……”沐夕自是呼吸一窒。當前的情況對他來說實在是有些不妙。但他不能夠逃跑,若将背部留給這不明之物,怕是會死得更快些。所以他當下也隻能後退兩步,盡可能用平靜的心态去看那不斷變化的鬼臉。
好一會,鬼臉逐漸停了下來,最後定格在一個孩子模樣的面孔上。沐夕發現那張面孔上有一雙全白的眸子,而那眸子天真地瞅着他,然後從口中發出一無比瘆的嬉笑聲。不稍片刻,又滿是興奮地向着他撲面而來。
沐夕無語,眼看着那臉孔就要沖到眼前,已然躲閃不得。就在這千鈞一發間,沐夕突感血脈上漲,他不覺伸出攜有紅芒的那隻手,一人臉大小的血珠逐漸浮于手掌。
沐夕本是漆黑的眸子也被映得發紅,他來不及多想,忙将手中之物揮出。但似是為時已晚,風沙與鬼臉皆近在眼前。
“呃!”如大浪一般的沙土弄滿了沐夕的面頰,沐夕突感整個身子都如被惡鬼啃咬一般開始疼痛,視野也跟着模糊了起來。
“這都什麼鬼?”沐夕自是也張不開嘴,隻能在心裡暗自嘀咕。随後握緊拳頭,想象着剛剛血脈上漲的感覺,試着在手中再次凝聚出一顆血珠來,然後胡亂向風沙中抛去。
過了好一會,似乎還沒反應,沐夕又苦着臉抛了一顆去。又過了好一會,就在沐夕快要發怒的時候,風沙驟然間停了下來。
沐夕緩緩睜開雙眼,他想象了無數個血腥的畫面。他以為那些鬼魂也許正在撕扯自己身上的血肉,或是自己的身上已被啃嚼得露出森然的白骨。但卻都沒有。那孩子的臉孔隻是有些哀怨地望着他,離他一尺之遠。一如泰平山上看到自己祭出血珠時的村民,滿目驚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