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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第十一幕 應許之地(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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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桑喬已經連着第四天在阿什凱隆的城門前攔下肩扛連枷與鐮刀的農民。“…用不着說了。”他從講話磕磕絆絆大舌頭的農民手心裡奪過一張布條,上面用紅色的顔料畫着十字,“又是‘亞科夫大人’派你們來的?”

“大人,您說的沒錯。”為首的村民長着滿臉的疖子,“我們該住在哪,吃什麼呢?”

桑喬歎着氣檢查了他們每人身上,“你們從哪來?”

“大人,我們住在海邊山上,有個破舊石頭拱門的地方。它塌了,現在隻剩一半。”農民用手比劃着那形狀,“我們的村子就在石頭拱門邊,一棵特别大的橄榄樹下。亞科夫大人就在那叫我們集合,讓我們來的…”

這一半的村子全在海邊山上橄榄樹下,挨着破舊的拱門。桑喬打斷他們的回答,“你們是基督徒還是□□?”他将圓潤的臉闆起來,擺出嚴厲模樣。

“我們是基督徒啊!”農民們立刻慷慨激昂地應聲道,“村子裡的□□都被趕走了,一戶也不剩!”

“…先進城來,去堡壘邊上列隊。”桑喬招手喚自己的侍從來引路,又向塔樓上的衛兵打手勢,叫他們擡起城門來。這幾日被來回地喚,那叛逆的同袍簡直惹得他一刻不得安生。再見面該狠狠和亞科夫訴苦,桑喬剛在心裡想着,就瞧見遠方的沙地上正揚起一陣長蛇似的塵暴——是三匹馬從沙漠與海灘的邊緣正疾馳來,鑲着紅色十字的披風被風卷得飄在天上。

“…你這幾天去哪了!”他踉跄幾步,在城門前攔下亞科夫的馬,“淨給我找麻煩事做!”

亞科夫翻下馬來——他的同袍發現他滿面塵土,嘴唇幹裂,罩袍髒得像在地上打了滾,好好的三匹快馬又全被這倔強又不要命的騎士跑得半死。“…先喝點水吧。”桑喬剛想罵他又心軟了,隻解下自己的水囊塞進他手裡,“大團長可以不追究你違規的事…可你老是把自己糟踐成這副模樣,也不和任何人打聲招呼。你幹嘛非要做獨狼,幹嘛不和我們商量?”

可亞科夫隻推開他的水囊,看也不看一眼。“尤比在哪?”他啞着幹涸的喉嚨問,“他還在聖殿山嗎?”

“你就不能問點别的嗎?”桑喬在卷曲的絡腮胡下哼了一聲,“我沒叫他跟來,放心吧。你托付給我的事,我辦不砸的。”

亞科夫像被提着的木偶終于脫了線般松弛下來,彎着腰搶過同袍的水,咕咚作響地向喉嚨灌了半壺。水珠從他嘴角流進胡須裡,臉上髒兮兮的沙塵立刻被化成一道道泥濘的痕迹。他邊動着喉結咽水,邊邁動沉重的步伐牽着三匹馬在厚重的石牆邊奔過。

“立刻把城門關上。”亞科夫被水嗆得咳了兩聲才又說出話來,“我從加沙趕來的。”

桑喬敏銳地從這語氣中察覺了什麼。他緊張地轉着黑眼珠,立刻抓了自己的侍從到身邊。“加沙怎麼了?”他按住亞科夫的肩膀問。

亞科夫努力順着氣,被桑喬努力地捋了好幾下胸口,将那被曬得滾燙的鐵帽子抓下來扔到地上。

“薩拉丁。”他動着滿是死皮的嘴唇說,“加沙被薩拉丁包圍了。”

聽到這消息,桑喬的侍從立刻倒吸着氣,如離弦的箭一般從他們身邊跑開。沒過一會,亞科夫便聽見四周所有的人都騷動起來——騎士、侍從、士兵、工匠,乃至男爵、伯爵、親王、主教,連同那年輕又虛弱的麻風國王全出現在城牆上。所有人向南方貧瘠熾熱的沙地上眺望。加沙離阿什凱隆不過走路半天的路程,好似遠處那滾滾的沙塵已不是被海風吹起,而是被千軍萬馬的鐵蹄踐踏着制造出來,即将卷進剛剛建好的堡壘之中,掀起腥風血雨。

“我們有真十字架傍身。”伯利恒來的大主教目光炯炯,站在城牆上慷慨陳詞,“主的聖物将令我們不懼任何可怕的敵人!”

亞科夫在身邊所有狂熱的騎士們中間疲憊地閉上眼睛。桑喬架着他向堡壘裡走,可他在走廊裡已徑直睡着了,一句也懶得聽這些無用又缥缈的動員。

羅馬人的艦隊走了,佛蘭德斯伯爵的十字軍與醫院騎士團北上了。整個聖地就剩下三百餘名騎士,其中八十位都是聖殿騎士,算上所有的侍從和軍士,不過兩千餘人,大半在阿什凱隆,小半在加沙——僅僅兩千人正被薩拉丁的三萬大軍分隔在兩座相距半天路程的城中,不得會軍。亞科夫想,若他是薩拉丁,哪怕将大軍一分為二,分别攻城,都已算作是順風順水的戰鬥,哪怕赢了都算不得多大的榮耀。

但這兩座城市都是港口城市。意大利的商人最喜歡在危難時将商品賣出高價,為了金币連自己的命也豁得出去。多虧他們,亞科夫沒有在夢中遭遇圍城時常見的饑荒與内亂。他隻心心念念,惦記着聖殿山的所羅門地下走廊,夢見那馬廄旁的地下室——他的心髒像被一根線扯着向那處去。他擔憂極了,怕這戰亂将奪走什麼神聖純潔的事物,怕他那不省心的主人非不聽從他的,胡作非為——

騎士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在堡壘的宿舍中,四周漆黑一片,躺着許多打鼾的士兵。他摸索着火石點了蠟燭,想去給饑腸辘辘的身體找點吃的,等桑喬來尋他換班——亞科夫一扭頭就瞥見一尊黑影,正倒着垂在那扇狹窄的石窗前向裡瞧。一雙紅色眼睛被框在歪歪扭扭的石磚中間,被燭光映得邪惡地閃亮起來。

血奴氣極了,揉着胸口才平息憤怒;可他瞧見這個,又莫名其妙地感到心中安甯。“你來幹什麼?”他湊近去堵住那扇窗戶,“不怕被别人看見了?”

“一見面你就說這個。”尤比将手腕探進窗子裡,“我擔心你,擔心得根本什麼也做不得。不到阿什凱隆來尋你,我就要瘋了。”

那窗子實在太小,再細瘦的人也容不下。吸血鬼試着擠了一下就被卡在裡面,很快變成一團黑霧湧進房間裡來——亞科夫扯過他的手腕便走。二人秉着燈燭,避開堡壘中值夜的人,躲進昏暗的樓梯拐角,緊挨着無人的禮拜堂。

“我不是叫你别出來嗎?”亞科夫低聲怒吼,“你非不在聖殿山好好呆着,非要到戰場來?你來了,又什麼都做不成!”

“你難道真指望桑喬和舒梅爾管我嗎?我想來就來,沒人管得着我。”尤比在身上摸索——亞科夫發現,他來時常穿的那件撒拉遜袍子在外套下竟又是後背開口的樣式,可見吸血鬼早打算這麼做了——“我給你帶了禮物來,亞科夫,嘗嘗吧。”

血奴還沒來得及從氣憤中回過神來。他恍惚地瞧見主人從大袖子裡摸出一截幹巴巴的香腸。“…這是什麼?”亞科夫緊鎖眉頭,以為自己看錯了。“大半夜偷偷摸摸趕來圍城裡,就為了給我這個?”

“這是我去尤多西亞那,親自和她們做的。”尤比沖他笑眯眯地眨眼睛,“試試她們的新配方,也嘗嘗我的手藝。”

亞科夫愣在那,想不出話來反駁這荒謬的行為。尤比将香腸塞進他手裡,見他無動于衷,又掏出來塞進他嘴裡。血奴僵硬地嚼了兩下。那些腌肉的噴香滋味像全消失了,他一絲也嘗不出來。就像失了味覺的吸血鬼似的,亞科夫想,他現在哪有心思嘗什麼香腸的新配方?

“怎麼樣?”尤比期待地看着他,“味道好嗎?”

“…你沒長心嗎?”亞科夫抓住吸血鬼的長袍,“你不是小孩子了,什麼都見過了。你不知道戰争是怎麼一回事,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嗎?說不定再過兩天,城外的撒拉遜人就要攻破城牆,将這的所有人都殺死。加沙、阿什凱隆,然後就是耶路撒冷!你卻還有心思做什麼香腸給我?”

“可這基督徒和□□的戰争和你我又沒什麼關系。”尤比氣憤地掙開他,“我來這,就是為了你啊!隻要我在這,沒人殺得了你,就像在君士坦丁堡的大競技場那樣,你是戰無不勝的!”

亞科夫感到自己像被隐約地侮辱了似的。他的腦海中閃過許多張臉,每個人有各自的信仰,各自為戰的理由。他想問,難道别人和你我便沒什麼關系嗎?可他也覺得,别人的選擇與戰争和自己有什麼相幹?何苦要自己為他們的愚蠢負責?騎士終于想起他們來這不毛之地的理由:他們僅僅就是來尋求戰争與封地,從沒想守護過什麼和平與信仰。

他口中的香腸似乎由于這冷漠又有了滋味。尤比盯着他動搖的眼睛,又掰了一塊塞進他嘴裡。“好吃嗎?”吸血鬼又問了一次,“尤多西亞和娜娅問我這香腸的口味,可我隻能來問你才知道答案。你知道的,舒梅爾沒法吃這東西,因為這是豬肉做的…”

“有點幹了,口味也太鹹。”亞科夫擰着眉頭,認真評價道,“如果想在這賣,該做的更清淡些。鹹的東西會讓人口渴得更厲害。”

“果真要問你才有實用又真心的建議。”尤比将剩下的香腸塞進他懷裡,“我回去就和尤多西亞這樣說。”

可那小姑娘的香腸和腌肉又能在耶路撒冷賣上多久?亞科夫感到自己像被撕扯成兩半,一半冷得像冰,一半熱得像火。他想,如果薩拉丁攻下了聖城,□□絕不會再允許任何一個基督徒在那賣豬肉。

他抿着嘴唇,話噎在肚子裡打彎,說出來嫌矯情,咽回去又寒心。

“我不回聖殿山去了好嗎?我想呆在你身邊。”尤比抱着他溫熱的手臂,“無論你如何打算,想搶哪裡的城,從法蘭克人還是撒拉遜人那裡搶來,我都能幫上你的忙。我能使你的手腳充盈力量,能使你耳清目明。說不定,我真能幫你打數不清的勝仗呢。有我在,你什麼都用不着擔心。”

“打仗不是像比武競技那麼簡單的事。”亞科夫用手掌抹臉,發現自己頭上仍滿是塵土。“不是你隻不停地治療我就能赢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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