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洋回過頭,用眼神示意:“?”
“……其實他做的飯也沒那麼難吃。”陸嶼悶聲說。
阿洋“噗”一聲笑了出來,眼裡如煙的藍色流轉。
“真的……”陸嶼下意識提起手指,搭在後頸上。
“那我們就不去夜市了?”阿洋尾音勾着笑意。
。。。
客氣一下而已。
陸嶼嘴角抽了抽:“算了,還是去吧。”
阿洋朗聲大笑,路上積水中的燈光被驚碎。
“你今天看的那本書,講了什麼?”
“哦,講的是一個一個人,不要愛情,也不要金錢,非得去找什麼虛無缥缈的自我,真是個傻子。”
……
夜市熱鬧喧嚣,門口的木門上挂滿了黃色的小燈泡,還墜着白色的倒三角旗子。
有個戴帽子的男人,坐在門口的低矮台階上,抱着一把吉他,琴弦震動,發出明亮悠揚的樂聲。
向前望去,夜市裡是一條望不到盡頭的人行道路,兩側都是白色尖頂帳篷的小吃攤,賣烤肉的,賣水果的,賣奶茶的,都亮着眼花缭亂的彩色燈,飄散出誘人的食物香味。
人行道中間擺着白色的塑料桌椅,穿着清涼的人們大聲喧鬧,有的男人還時不時拍拍吃的圓滾滾的啤酒肚。
“有想吃的嗎?看看。”阿洋走在人行道左側,問陸嶼。
陸嶼搖搖頭。他們第一次去的那家餐館,雖然也是在路邊,但是條件看上去比這夜市裡的幹淨多了。這裡不僅食物都是露天擺放,而且小推車有些都黑糊糊的。
真的會有人買這些東西吃嗎?
“這裡的食物看上去不太幹淨。”
阿洋聽見他的話,頓住腳步,“大少爺,你真是不知民間疾苦啊,你以為誰都能吃得起餐館呢。我們很多人都是吃這些‘不幹不淨的東西’長大的。”
他拉着阿洋到一家稍微講究點的攤子前,“你放心,除了生腌和跳跳蝦之類的不适合腸胃脆弱的人吃,其他的食物我就沒見過哪個遊客吃壞了肚子的。”
陸嶼輕輕皺着眉頭,但還是沒說什麼。
“老闆,兩份香蕉煎餅,不要巧克力醬。”
“OK.”老闆手速極快,在平底鍋裡放上一塊黃油,黃油融化時,将面團壓成餅狀,攤在黃油上。然後她将香蕉和雞蛋液依次放在餅上,最後将餅皮合上,乘在紙盒子裡。
阿洋接過煎餅,把錢遞給老闆。
“這錢你先欠着,之後要還給我的啊。”阿洋勾着嘴角,把其中一份給了陸嶼。
阿洋插起一塊放進嘴裡,然後點點頭,“還行,你試試。”
沒有巧克力醬,阿洋還記得他不喜歡吃甜的。陸嶼也用竹簽挑起一塊餅,試了試味道。
出乎意料地還行。
正是能吃長身體的年紀,陸嶼吃得慢條斯理,但是也把一份煎餅吃完了。
他擡頭,見到阿洋嘴上粘着一點巧克力醬,陸嶼下意識擡手。
可是還沒摸到阿洋的臉,阿洋就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指。
“幹嘛?”阿洋挑眉,斜乜着他。
陸嶼喉嚨上下滾動,垂着眼睛收回了手。
“你嘴上有巧克力醬。”
“哦……我自己來。”阿洋說完,擡手擦掉了那一抹棕色。
擦完後,兩人心照不宣地站遠了點,也不再開口,就這樣距離半米遠走向出口。
他們回到門口時,那個流浪歌手還在彈唱着,不過這次的曲調變得更加深邃了。
“
You've been on my mind,
你已經在我的腦海,
I grow fonder every day……
每日的愛念都在滋長……
”
阿洋剛擡腳,一隻腳懸在門檻處,卻又忽地停住了。他折返回去,走到木制的小台階前,從口袋裡摸出幾張紙币,蹲下身放進流浪歌手身前的小碗裡。
數額不小,估計比吃的煎餅還要貴。
流浪歌手擡頭,看了阿洋一眼。但這位流浪歌手沒有停下歌唱,而是朝他點頭微笑。
陸嶼定定地看着阿洋,不明白他一份煎餅錢都要算的很清楚的人,怎麼還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阿洋走回陸嶼身邊,沒有和他解釋剛才的舉動,而是繼續往前走。
陸嶼望着阿洋的側臉,開口問:“你為什麼給他錢?”
阿洋眨眨眼,随後滿不在乎地笑了笑:“我不是給他錢,I just pay for romance.(我隻是為浪漫買單)”
晚風從對面的海灘吹過來,帶着點潮濕的纏綿,天空呈現一種奇異的深紫色,身後的喧嚣變得模糊而遙遠。
陸嶼呼吸一滞。
每一天,他多了解這個人一點,愛意就會多滋長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