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洋挑起嘴角，沖旁邊擡了擡下巴。

旁邊是一對小情侶，男人聽口音似乎是來自歐洲，女人則是典型的泰國人長相。女人正在給男人擦防曬。

陸嶼聽說過泰國的這種租妻服務，但是還沒見過，對這種開放風氣不太适應，一時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受。

“你這麼白淨，别曬黑了。”阿洋把防曬抛給他，沒有一點要對他上手的意思。

陸嶼這才意識到阿洋是在開他的玩笑，有些懊惱自己居然還當真了，想着怎麼拒絕。

“你不用嗎？”陸嶼微斂神色，嘗試掩飾自己的尴尬。

“我出門之前就擦了。畢竟做導遊的，顔值也會影響生意好壞。”阿洋勾起嘴角。

難怪他隻是健康的小麥色皮膚，不像陸嶼見到的大多數泰國男人那樣，是偏黑的膚色。想到他每天早上出門前，都會給自己精心地塗防曬，陸嶼莫名覺得有點幽默。

“等你塗好，就去海邊，我幫你拍幾張照片留念。”阿洋拿出他的相機，“拍照是一個金牌導遊的必備技能，我可是很在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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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比細沙溫度涼很多，讓人想要躺下去，享受湛藍海水包裹的感覺。

阿洋把相機舉到眼睛前，說道：“别低頭，看我。”

陸嶼站得筆直，嘴角抿成一條直線，仿佛不是在海邊，而是在拍證件照。

“笑一笑，把手舉過頭頂，别那麼嚴肅嘛！”阿洋眼睛彎起，沖他喊。

陸嶼平時拍照的場合無非就兩種，要麼是各類證件照，要麼就是無法避免的家族合照，對這種遊客照業務不熟練。他乖乖的聽阿洋的指揮。

咔擦——

阿洋連着拍了好幾張，滿意地點點頭，“你還挺上鏡的啊……我的拍照技術真不錯。”

陸嶼也湊過去看了看。

18歲的少年在陽光和海水間，露出開朗的笑容，雙臂伸展，好潇灑肆意，仿佛那才是他本來的樣子。

陸嶼不太相信照片裡的人居然是他自己，跟鏡子裡的他簡直是兩個人。

阿洋收起相機，“接下來我給你安排了水上項目——浮潛。”

他朝不遠處的紅褲衩男人喊了一聲，男人走過來，自我介紹：“你好，我是瑞恩，是你今天的浮潛教練。”

陸嶼也做了簡單的介紹，付錢後瑞恩讓他跟着去拿水下裝備。陸嶼下意識看了一眼阿洋。

他正在跟認識的人聊天，笑得很開心。

他好像有很多朋友。

也對，他性格這麼好。

陸嶼收回了到嘴邊的邀請或者告别，跟着瑞恩走向他的裝備存放屋。

走了十幾米。

“陸嶼！”阿洋突然在身後叫他。

“玩的開心，注意安全啊！”

陸嶼停住腳步，回頭。

“嗯。”說完他朝阿洋揮揮手。海風吹起他額前的碎發，帶走了心裡說不清道不明的小落寞。

陸嶼穿上潛水衣，帶上潛水面鏡和呼吸管，在瑞恩的幫助下沉入澄澈海水。

剛開始時，腳還能觸到海底細沙，水生物也并不多，隻有幾條黑色的絲線樣的小魚。

瑞恩讓他把身體放平，說不用擔心，會遊泳就沒什麼危險。

向海水的更深處前進，海水的顔色也由淺變深，跟天空有了分界線。戴着面鏡，陸嶼看見水底下各色的珊瑚，黑色的長滿刺的海膽，像一個個毛線團。

忽然他感覺到手臂被滑溜溜的東西擦過，側目一看，是一條長着黑色條紋的小黃魚，擺動着尾巴慢條斯理前進。

陸嶼擡眼，雙目微微睜大——一大群小黃魚正朝他遊過來，海裡刮起了黃色的風暴，每一縷風都有着黑白相間的純淨眼珠。

他一時不敢動，飄在原地，生怕驚擾了它們。

這些魚倒是比他這個“龐然大物”還放松，有幾隻甚至歡快地繞着他轉圈。

陸嶼屏住呼吸，小心翼翼伸出手，電影的慢動作鏡頭一般，手指輕觸這群自由生靈。

接觸到的一瞬，震撼、空白，仿佛和它們成為了同類，所有的煩惱、擔憂都被抛在腦後，隻剩下這片海，無邊無際，他們要做的，就隻有向前遊。

這就是大自然的力量，生命共鳴的力量。

視線盡頭出現了一隻背殼斑斓的海龜，野生的！

陸嶼眼神微動，追随着那隻慢騰騰的龜，遊入更加神秘的海域。

他沒注意到的是，周圍的同遊的人逐漸減少，瑞恩也不知何時失去了蹤迹。

隻有面前的看不到盡頭的海，才是他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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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灘上，阿洋正談笑風生，卻看見了一個不該出現的身影。

瑞恩正跟一個穿比基尼的金發美女并肩而行，手還不斷比劃着，看着很是興奮。

阿洋的笑容冷下來，他徑直走向瑞恩，問：“陸嶼人呢？”

“他會遊泳，而且在淺水區，沒事的。”瑞恩似乎對他的打擾有些不滿。

阿洋沒說什麼，面無表情看着他。

阿洋不笑的時候，眼角有點下垂，眉眼距離近，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