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拜托您了。”陸嶼又恢複平時的冷淡神色，跟着他們走到碼頭入海口。

一隻斑駁的明黃快艇飄在海面上，三色旗在船頭随着海風飛舞，獵獵作響。快艇周圍沒有欄杆，隻有幾個孤零零的靠背座椅，甚至都沒有扶手。

陸嶼偷瞄一眼周圍的快艇，基本上都有半人高的欄杆以及遮陽的船頂，船上放滿了橙色救生衣。

。。。說好的開船靠譜呢！

船夫動作利落地跳上船，船劇烈傾斜搖晃，看得人心裡一緊。

陸嶼強裝鎮定，扶着阿洋伸出的手，一隻腳慢慢地踩上甲闆，等完全踩實後才挪動另一隻腳。

“坐好了，我們馬上出發！”船夫笑聲爽朗，轟隆轟隆發動了快艇。

陸嶼一隻手緊緊地抓住滑溜溜的座椅，看向前方的海面。

快艇飛速劃過水面，呼嘯的風聲夾雜着水聲，腥鹹的海風撲了滿面。他們明顯比其他人快了很多，數隻快艇似乎與他們背道相馳，被遠遠落在身後。

一陣白色大浪撞上快艇，船身猛烈颠簸，湛藍的海水湧進來，沾濕了陸嶼的頭發和衣服。

阿洋的白襯衫也被打濕了一大半，黏在肌膚上，顯現出勁瘦的肌肉曲線。陸嶼默默移開了視線，看着船尾的白沫飛濺。

“你會水嗎？”阿洋的聲音在混亂噪音中模模糊糊，聽得不真切。

“會。”陸嶼盡量提高音量。

“那我就放心了，萬一船翻了你也能自己遊上島。”

“……”

阿洋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開玩笑的，不會翻船的。”

說時遲那時快，“砰”的一聲。快艇前端被海浪高高沖起，幾乎成了一個45°的斜角，阿洋沒坐穩，向後滑去，靠在了陸嶼身上。

淡淡的檸檬香，夾雜着若有若無的煙草味萦繞在陸嶼的鼻尖。

“好吧，如果真的掉下去了，我會對客人負責，把你撈上岸的……”

阿洋說完，往前挪了一點，回到原來的位置。

那股檸檬香明明很清爽，但陸嶼聞到時莫名心裡一緊，身體不自然地僵硬住了，完全沒注意阿洋說了什麼。等到味道消失，他才後知後覺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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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點，似乎快要被搖得散架的快艇終于抵達了格蘭島。

島上的建築低矮，黃色、紅色、藍色以及綠色的小房子明亮輕快，都是統一的黑色三角尖頂樣式，咖啡館和小餐廳的鼓點在沙灘上跳躍。

現在這個時間點，島上人還不多，三三兩兩地走在路上，都遮得嚴嚴實實。這個季節泰國的紫外線強的可怕，在戶外待一個下午不做防曬，足以讓人變個人種。

阿洋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了一副紅色墨鏡架在鼻梁上，手裡拿着個小電風扇，嗡嗡嗡的：“我們先去買泳褲，然後帶你去沙灘。”

路邊隔幾步路就是一家泳裝店，挂着各色花紋的泳裝，大多都是紅綠等跳脫的顔色，還印滿了泰國元素的紋樣。

“看吧，還不如就穿我那條呢！”阿洋揶揄道。

他們走進一家寬敞點的商店，陸嶼艱難地挑選着自己能穿出去的泳褲，畢竟他很少穿亮色。

阿洋倒是對那些泳褲“青眼有加”，時不時就問一句“這條怎麼樣”。

陸嶼：“那我給你買一條？”

阿洋這時就裝作沒聽見，回過頭又繼續幫他挑。

“這個呢？”阿洋取下一條藏在衣服堆裡面的泳褲，走到他身後，“陸小少爺，你就将就一下吧，不然我倆在這挑一天？”

陸嶼本來沒對他的眼光抱有期待，又當他是開玩笑，随意地瞥了一眼。可這次出奇的還不錯。

那是一條白色的泳褲，長滿了羽狀葉片的椰子樹。

和他第一次見到阿洋，阿洋身上穿的襯衫很像。

“嗯，就這個吧。”陸嶼接過泳褲，走向結賬櫃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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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左拐，他們拐進一條小巷，阿洋熟門熟路地找到一家出租摩托的商鋪，租了一輛看上去最拉風的。阿洋說：“在這裡最好的交通方式就是騎摩托。”

他戴上帽子，長腿一跨，朝陸嶼挑挑下巴：“上來。”

陸嶼坐在後座，面色如常，但是四肢拘謹，不知道放該哪裡，這還是他第一次坐摩托車。

“抓穩了，這裡的路陡，會很颠簸。”阿洋微微側過頭說。

陸嶼抓住摩托皮座椅的突起，回答：“我抓穩了。”

阿洋悶聲笑了出來，抓着他一隻手，搭在自己腰上：“要這樣。”

陸嶼猶豫了一下，把另一隻手也搭了上去，不過是輕輕挨着，像一片羽毛似的觸碰。

“都是男的，害羞什麼？”阿洋不以為然，轉動車把手，摩托轟的一聲，猛然向前沖去。

由于慣性作用，陸嶼不受控地向後傾倒，手指瞬間抓牢了阿洋的腰腹。

他的衣服都是偏寬大的，平時看不出腰線，這會兒陸嶼隻覺得這人有點太瘦了。指腹的觸感結實，隔着布料都能感到皮膚的溫熱。

不過很快陸嶼就沒時間想那麼多了，因為阿洋并不是危言聳聽——路确實極其陡峭不平。

他們爬上了一個陡直的坡道，看不見前方的下坡路，隻能在路的盡頭看見碧藍的廣袤海水，城市在海水盡頭縮成一條線。

耳旁風聲呼嘯，視線陡然開闊，半個島嶼的景色盡收眼底。不遠處就是沙灘，人遠遠望過去就像幾個小黑點，遊走在水天之間。

阿洋把摩托停在一顆黃白相間的雞蛋花樹下，帶着陸嶼把泳褲換上。

沙灘邊上有幾排沙灘椅，遮陽傘和小桌子，躺着穿着清涼的各國遊客。

他們租了兩把沙灘椅，可以躺一個下午。

傘下陰涼，迎面吹來的海風吹走了燥熱溫度，讓人全身心都悠閑下來，沉浸在這定格的一刻。

陸嶼拿起手邊的附贈飲品，喝了一口。

随即他皺起眉毛，看向那杯插着檸檬的綠色氣泡水——幾乎滿杯都是冰塊，喝一口就見底了。

好在旅遊景點最不缺的就是各種小攤，賣冰淇淋、飲料的車圍繞着沙灘。陸嶼擡頭左右張望，最後把視線落在了一個賣椰子的攤車處。

他側身問阿洋：“我去買椰子，你要嗎？”

阿洋擺擺手：“這裡的椰子都是賣給腦殘遊客的，價格貴的離譜，回頭我帶你去買又好又便宜的。”

“腦殘”遊客陸嶼：“我請你？”

他從小就對金錢沒什麼概念，想要的東西如果能用錢買到，就絕不會多猶豫一秒鐘。

阿洋垂下眼睛，須臾又恢複了平時日的神色，有點痞氣地笑着說：“忘了你是少爺，我窮摳搜習慣了。行，那就謝謝陸小少爺了。”

陸嶼起身，到攤車前買了兩個插好吸管的椰子。他回到躺椅處時，阿洋正在包裡掏着什麼東西。

他把大點的椰子遞給了阿洋，又重新躺好。雖然閉上眼睛，但好像仍能看見金色的日光。

有人戳了戳他。

陸嶼睜開眼睛，發現是阿洋，他拿着一瓶黃色的小瓶子，晃了晃。

“要我幫你塗防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