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嶼聽話地關上後座車門,走到前面,握住曬得發燙的車把手。
“另一邊。”椰子樹說完,沒忍住笑了一下,嗓音清涼涼的,好像也是橘子味的。
在泰國,駕駛座是在車子的右側。
陸嶼“哦”了一聲,不自在地摸了摸耳垂,掉頭去另一側。
怎麼表現得這麼蠢!他心裡暗暗罵自己。
系好安全帶,椰子樹開口問他:“去哪裡?”
陸嶼拿出手機,打開某軟件,給他展示剛才蹲地上時随便找的酒店地址。
椰子樹看到地址,眉毛一挑,然後熱情地笑着說:“我剛好也要去那邊,順便捎你一程,不用付錢了。”
“謝謝。”陸嶼有點不知所措,看來世界上還是好人多啊。
“你怎麼知道我也是中國人?”陸嶼問出了心底的疑問。
“哦,我做點導遊生意,接客次數多了,就能分辨出來。”路口是紅燈,他停下車,看着陸嶼說:“但是你誤會了,我頂多隻能算半個中國人?而且我從來沒去過中國。”
陸嶼震驚,因為他的中文真的很地道。還有,什麼叫半個中國人?但是鑒于兩人還不太熟,而且他也不是個話多的人,所以有什麼疑問也隻能往肚子裡吞。
“我的中文名是阿洋。你呢?”
“陸嶼。島嶼的嶼。”陸嶼頓了頓,問道:“你沒有姓氏嗎?”
阿洋看上去比他年長不少,直接叫名字似乎不太合适。
“那我的洋是海洋的洋。姓氏嘛,我不知道我爸姓什麼,所以就沒有姓氏。”路燈亮起,他似乎對這件事絲毫不在意,繼續開車。
“你看上去年齡不大,應該比我小?”阿洋接着說。
“今年五月已經十八了。”
“唔,我比你大五歲。”
陸嶼在國内稱呼比自己年長的人,一般都會用姓氏再加一個哥字。然而這個人隻有名字。
“你吃飯了嗎?要不要我帶你去嘗嘗附近的特色美食?”阿洋問。
玻璃外烈陽灑滿每個角落,到處都折射着耀眼的光。而車内像一個小世界,清涼僻靜,隔絕了外界的悶熱。陸嶼聽到他的話,才發覺一直沒吃東西,肚子已經空落落了。
“好。”陸嶼回答,猶豫了幾秒,低低地加了句:“謝謝阿洋哥。”他說完側過頭,觀察阿洋的反應。
阿洋聽到這個稱呼,嘴角微微翹起,似乎是默認接受了。
“你可以放點音樂,我們預計還要五分鐘才能到。”
陸嶼點開車載音樂軟件,選了一首眼熟的歌曲。
“Don't forget me,
I beg,
I remember you said,
Sometimes it lasts in love,
but sometimes it hurts instead。
”
抒情醇厚的女聲在車内回響,雖然氛圍不太合适,但是音樂總是能讓時間變得更快。五分鐘說短不短,然而一首歌的時間就像一個眨眼。
他們停在了一個露天小餐館。說好聽點是餐館,說得實在些,就是幾張舊桌椅加一個黑黑的爐竈。唯一搶眼的是,餐館前種了一棵高大的樹,開滿了紅色的傘狀花,色澤鮮豔,在一片綠色和黑色中亮得晃眼。
眼前光景,忍不住讓人懷疑——這種地方能做出什麼特色美食?
“你是不是沒吃過這種小攤子?”阿洋看着略微窘迫的陸嶼,說道,“你放心,這裡的美食絕對是我吃過,嗯……第二好吃的。”
阿洋選了最裡面的座位,細心地擦了擦椅子,讓他坐下。他都沒有翻開桌上薄薄的菜單,直接招呼老闆,說了幾句泰語。看老闆的态度,他應該是常客。
“那第一好吃的美食在哪裡?”陸嶼等他點完餐,問道。這人說話怎麼總喜歡留懸念?
“這個嘛——”陸洋挑眉,放低音量,湊近他的耳朵,然而卻來了句,“秘密。”
陸嶼愣了愣,随後面無表情看着他,眼睛裡卻好像在說:那你别說了,我一點都不想知道。
陸洋手肘擱在桌上,一隻手撐住下巴。
這會兒看着陸嶼的表情,他笑得臉都低下去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不是我故意賣關子,是告訴你了,你也很難找到。因為那裡比較偏,一般隻有本地人才知道。之後有機會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