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甫一落地,就湧上來一群人,圍着陸嶼。高溫混雜着汗臭味迎面而來,任誰都會皺眉。
“帥哥,去哪裡?坐車不?”一個叼着煙的卷毛問道。
“坐我的車,便宜。”另一個花襯衫的人推搡着卷毛,試圖搶客。他瞧着陸嶼,雖然乍一看不起眼,身上的衣服都是基礎款,簡單幹淨,也沒有印着什麼大牌LOGO。可是他花襯衫這麼多年了也不是白混的,眼力毒辣,微微定睛一看,就看出這小子的背包得價值上萬泰铢。
陸嶼雖然涉世未深,但是也不是傻子。這種趕着上來迎客的,多半是黑車,價格貴不說,可能還有安全隐患。
于是他擺了擺手,蹲在樹蔭下,打開打車軟件,叫了一輛車。
司機就在這附近,軟件頁面顯示三分鐘就能到。
烈日高懸,芭蕉葉雖遮擋了部分陽光,卻擋不住陣陣熱風。
黑車司機們在這種炎熱天氣下,仍然不屈不撓,堅定地向他推銷服務。
可能吵鬧聲真的會讓溫度加劇,陸嶼拒絕了五六次,終于有些不耐煩,給他們展示自己的打車界面,說确實已經有人接了。
其他人都一哄而散,唯有花襯衫和卷毛還站在他旁邊。卷毛把煙從嘴裡取下,說了一句泰語,雖然陸嶼聽不懂,但是也能大緻明白是在罵人。
不多時,一輛綠色的出租車停在路邊,車牌号也沒錯。陸嶼起身,走向出租車。
可有人比他搶先一步。
花襯衫小跑過去,用力敲了敲車窗,惡狠狠地說了些話。
那司機聽了,一臉驚恐,急忙點點頭,然後揚長而去了,隻留下一串白熱汽車尾氣。
陸嶼低頭看手機,發現打車軟件上的訂單被司機取消了。
“我們這片,不允許網上打車。”卷毛靠在一旁的芭蕉樹上,皮笑肉不笑,用蹩腳的英語說。
這是碰上地頭蛇了?剛到就遇見黑車壟斷,倒黴。
陸嶼認栽。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不應該告訴這些人,他在網上打車了,而是應該直接說有熟人來接。現在是不坐他們的車也不行了。
陽光透過芭蕉葉,在他臉上落下層層疊疊的光暈,有些燒眼,看不清人。
他挪了一下位置,打量着卷毛和花襯衫。卷毛一開始就不敢跟花襯衫搶人,現在更是靠在一旁看好戲。
而花襯衫惡得張揚,毫無顧忌,不出所料,應該就是這片混亂地區地位最高的頭兒了。于是他無奈開口,對花襯衫說:“OK,我坐你的車。”
花襯衫這才滿意地點頭,咧嘴露出發黃的牙齒,他心道,終于來了一個能宰的。正當他準備獅子大開口……
忽然。
路邊傳來汽車刹車聲——又停了一輛車。
是一輛白色吉利,幹淨的白色金屬殼折射着耀眼的光線。車窗緩緩下降,一個清亮的聲音從車内傳出。
“好久不見,最近生意怎麼樣啊?”那人的英語流利,幾乎沒有口音。
隔着玻璃車窗,陸嶼看見他印着黑色椰子樹的白色襯衫。
下一秒,車窗完全降下來,露出車主的臉。小麥色的皮膚,利落的線條,戴着墨鏡也能看出長得很出挑。
花襯衫湊近,看清楚來人後,他堆出一臉的笑,寒暄了幾句。
“我今天還有其他事,就不跟你唠了,改天我們再一起喝酒。”椰子樹摘下墨鏡,話音一轉,“哦,對了,我得把我的客人帶走。”
他指了指陸嶼。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陸嶼壓根不認識他,怎麼會是他的客人。花襯衫犯了嘀咕,道:“他是你的客人?看着不像啊。”
椰子樹盯着他看了幾秒,旋即眼睛彎了彎,說道:“是啊,是Kent哥介紹的。”
花襯衫聽到那個名字,臉色僵住,旋即又恢複熱情,“啊,這樣啊。那既然是Kent哥介紹的,你們就快點走吧。”
椰子樹點頭緻謝,随後目光落在陸嶼身上,眼神分明在說:快上車。
雖然陸嶼也不認識他,但是這個椰子樹明顯比較像好人。
好吧,長得好看的人總是比較容易獲取信任。而且他的眼睛,莫名讓人想到波光粼粼的夜色海水,清亮又深邃。他下意識認為,有這樣一雙眼睛的人,不會是惡徒騙子之流。
臨近中午,太陽毒辣,刺得人眼睛都睜不開。溫度也在逐漸攀升,皮膚上泛起粘膩的感覺,仿佛再多停留一陣就會中暑。
陸嶼快步走過去,拉開車門。車内的冷氣撲面而來,還有一股淡淡的男士香水味,他因高溫而略微煩躁的心情平息下來。這時,駕駛室裡的人又說話了。
“坐前面來?”
說的是标準的中文。
難道他也是中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