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猛然一揪,強烈的不安感占滿心頭。
“蘇州末場……莫不就是今日?”我看向齊芫,她還在苦苦哀求着老爺,可心中的疑惑卻在無限放大。
我跑出齊園,順着來時之路跑出了巷子,腳步急促而慌亂,如果說這裡的一切都是相反的,那四海劇館也應定在西邊,我拼命地跑着,心中隻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找到四海劇館,一定要弄清楚這裡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知跑了多久,喧鬧聲越來越近,如山一般的人将道路圍得水洩不通,我在人群後卯足了勁,剛準備硬擠進去,卻在瞬間驚覺自己如魂魄一般穿透了所有人。
在這裡,我是虛幻的,是不實的,是不存在的。
我站在人堆中,看着身旁擠得滿臉通紅的女子,她一邊喘着粗氣,一邊還努力着向前張望,可我卻感受不到任何擁擠。
穿過人群,我站在了最前面,所有人群的喧鬧此刻都在我的身後,仿佛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開來,我的目光緊緊地鎖定在前方,終于看到了四海劇館的招牌,那招牌在燈籠的火光下微微閃爍着,讓本就生意紅火的戲院變得更加喜慶。
可随即而來映在我眼前的就是門口處那塊大大的水牌,那牌子上寫着的正是阙先生的故名——阙今!
我凝視着水牌上的名字,腳底猶如灌了鉛一般沉重。
人群中突然一陣騷動,有人大喊着:“門開了!”
我擡頭目光移向了大門,戲園内的小厮還正拆着門前護欄,大喊道:“阙先生發話,今日乃是蘇州末場,返場末段請大家免費進場聽戲!”
人群瞬間沸騰起來,歡呼着往戲院裡湧去,我心中一揪。
“糟了!阙先生有難!”
此時園子内早已人潮翻湧亂成了一鍋粥,到處人疊人一般擠的如沸騰的開水,我看向戲台子,此時還空無一人,演員都還在後場。
“阙先生呢,我們要看阙先生!”幾個嗓門大的人在台下一起歡呼了起來,一聲又一聲,沒幾遍後,就帶動着全場的人群都在齊刷刷的高喊着“阙先生”。
二樓的灰塵簌簌而下,感覺整個戲院都快要被這呼喊聲震到崩塌。
台上的幕簾微微漏開條細縫,一隻纖細的手翹着蘭花指掀開了幕簾,指甲上淡淡的蔻丹,顯得手如水蔥一般嬌嫩。
整個戲園子瞬間安靜了下來,隻見他微微彎腰走出了後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各位,久等了。”阙先生站定微微行禮,面色紅光,肌膚如白玉般溫潤,吊梢的眼角與微微上揚的紅唇,還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妩媚,“許多年前,在下曾在這江南水鄉漂泊過一段日子,幸遇恩人賞了口飯,這才在寒冰臘月撿回一條命,能有今日之榮光,在下對恩人萬分感激,但天命難違,今時歸來,恩人已不再人間,此恩難報,故,将此事講予各位,也多謝大家厚愛前來捧場。”
話落,台下一陣歡呼。
阙先生退後了幾步,重新理了理水袖,然後便站着不動,似乎是在調整着狀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