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朝着西邊走去,越走越覺得陰風陣陣,要說這齊樞堂雖然已經在此地立于百年,但我聽說新中國成立後,也曾仔細大型修繕過一番,所以這前廳後院既保留了古色古香的韻味,也連接了新時代的潮流。
但唯獨這西邊,一切都保留着最原始的模樣,連個電燈都沒有,僅有的光亮也都是從燈籠裡發出的,而那燈籠也是最原始的紙燈籠,裡面通的不是電,而是火燒的蠟燭,要不是我拿着手機,看着屏幕右上角還有信号,一時間還真以為自己穿越到百年前了。
也不知是走了多久,正當我以為找錯地方準備原路返回時,擡眼一看就發現不遠處立了幾棵松柏,而那松柏後方的建築,看着極像我要找尋的地方,我走到了跟前,借着屋檐下亮着光的燈籠,隐約能看出這牌匾上寫的是‘齊氏宗祠’。
功夫不負有心人,果然讓我給找到了,不禁心中暗自欣喜,這祠堂就是在家中西邊,我大步踏上梯階準備進去一探究竟,可就在站到門前時卻猶豫了,彼時剛好午夜十二點,四周一片寂寥,怪不得從前的人都害怕罰跪祠堂,眼前這一場景再配上如恐怖片般的氛圍,誰來了都得慫上一慫。
“算了,要不放棄吧。”我這麼想着,然後扭身就準備離開,可剛走了幾步又停住腳,心中無比糾結。
“大半夜前來本就是叨擾,可如今我來了卻不上香祭拜,恐怕更是大不敬。”我屏氣凝神握緊了拳頭,秉着敬畏的心一咬牙心一狠,直接又走了回去,心中沒有片刻猶豫,推開了祠堂的大門。
門框“吱呀”的聲音在這個寂寥的夜晚顯得格外刺耳,一股淡淡的黴味與古木的芬香綜合夾雜在一起撲面而來,我擡腳邁過門檐走了進去,裡面幹淨的近乎可以用一塵不染來形容,與在門外看到的心情完全不一樣。
看樣子,這齊家祠堂的外表是故意保持着最初的樣子,但這内裡的每一角都充滿着打理者的心細,靈案上兩邊亮着燭光,應該就是長明燭,我走近看了一眼,發現這是現代工藝的電火燭。
我不懂木材,分不清楚祠堂内這些頂梁柱都用的什麼木頭,不過且看上面都有精細的雕刻木紋,估計也肯定不會是什麼便宜木頭,這樣也好,應該就是考慮到祠堂内多以木質,所以為了以防萬一才用了通電的長明蠟燭。
桌上我摸到了一個圓柱形的東西,還有個蓋子,我拔掉一看,認出了這就是電視劇中常見的火折子,我嘗試用嘴一吹,星火泛亮迅速燃起了火苗,我點燃了三炷香,跪倒在地朝着祖宗的牌位拜了拜。
嘴裡念叨着:“後輩深夜叨擾,今日前來實有一事十分好奇,輾轉反側夜不能寝,所以才想着前來一探究竟,望列祖列宗勿怪。”
我心中忐忑着,祈禱千萬不要此刻來一陣風,所以第三個頭磕的時間也是比前兩個慢了許多,直到心中做足了準備才直起了身,我緊閉着雙眼,感受着身後的動靜。
可一切都風平浪靜,沒有絲毫的聲音,我不禁松了口氣,然後扶着膝蓋站了起來,既然祖宗不怪,那我便也就放心了。
因為我不懂規矩,所以不敢私自點亮屋中蠟燭,隻好借着原本就有的亮光查探,我站在原地,從最上方的牌位逐次往下看,燈光暗淡,有些字我雖然認不出,但也能依稀分辨出那不是我要找的名字,直到看完了最後一個,也沒找到齊芫的牌位。
我想着:“難不成是我看漏了?”在質疑了自己三秒鐘後,決定再倒着看一遍,可這一次依舊沒有找到那個名字,為了以防萬一,我又舉着火折子在祠堂内走了一圈,想看看有沒有供奉在其他地方的牌位,結果還是沒有。
這樣的話,就說明所有牌位都在方才祭拜的靈桌上放着了,可我剛剛一連看了兩遍都沒找到,說明齊家真的沒有這号人物,我咂舌心中不知為什麼還生出一絲遺憾,我将火折子放回了原處,臨走時又磕了個頭向祖宗們表示告退。
出去關門的時候,門框再次吱吱呀呀響了起來,不過這次我沒有一絲的害怕,一切恐懼也都隻不過是來自内心而已,寂寥回響踏破夜色,每一聲都代表着祖宗的蔭照與後世的銘記。
我原路返回,如釋重負回了屋,這一經折騰讓我确定了那真的隻是一個夢而已,心中沒有恐慌後,我像一灘爛泥躺在床上,因為在祠堂時過于緊張,所以渾身的肌肉都是緊繃一起的,就連腦中神經都如琴弦一般拉拽着,這麼猛地放松,身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飄,不久後我便再次睡着。
日出的陽光與屋外的鳥叫聲将我喚醒,我伸了個懶腰,脊柱的關節聲“咔咔”作響,隻感覺腦中神清氣爽,這一覺什麼夢都沒做,睡得格外香甜。
洗漱過後我出發前去了奶奶的靈堂,魂魄的歸宿就是入土為安,今日便該下葬了,靈堂内已經到了許多前來送别的賓客,我遠遠站着看,不敢前去添亂,隻感覺突然有人從身後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扭過身,與她面面相觑。
“你是霄霄對不對?”
方才我還有些沒認出來,但一聽見她的聲音,從前消失的記憶如塵封的寶藏一般重見天日。
“姑姑?”我有些震驚,她跟十五年前差别太多了,我想起那時候她總梳一個爆炸頭,斜劉海蓋着一隻眼,穿的衣服也是花裡胡哨,沒少被奶奶和爸爸批評,可如今她眼神中的那份學識與涵養,無一不透露着秀麗端莊。
姑姑說:“今一早就聽說你回來了,我正到處找你呢。”
我有些羞澀:“昨天晚上到的,但是太晚了就沒去跟姑姑打招呼。”
姑姑摟着我将我拉向了人堆,應該是知道我多年不歸,體諒我可能會有些人不認識,所以依次向我全部都介紹了一遍,什麼遠親近鄰我都挨個問了個好,雖然到最後也沒記住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