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州城的夜晚要比江城安靜不少。

江城是一個活力滿滿的城市，年輕人聚集，個别火熱的街區燈火通明的接待着來客，當褚梨孤獨的時候，那裡就是她最好的歸處。

然而平州城不同，夜裡十點，人人都好像随着這個城市陷入深眠。

褚梨從手機軟件上找這個城市的評價，大多都是“度假勝地”、“節奏緩慢”、“風景秀美”這樣的說詞。

沒意思，她不喜歡。

酒店房門被敲響，是雨晴，她手裡正拿着兩杯奶茶，上面的品牌logo清晰，隐隐能看到裡面被切成片狀的檸檬。

“梨姐，我不知道你喜歡哪個，買了她們店裡的招牌。”

褚梨讓開門邊的位置，問她，“你知道這裡有什麼好玩的嗎？”她沒去接，轉身進了房間。

雨晴拿着奶茶的手一頓，應該是褚梨不愛喝，她略略後撤提着包裝袋的手，回了聲，“我不太清楚，我查一查。”

褚梨“嗯”了聲，然後說我們去這裡的酒吧玩一玩。

作為助理，老闆的喜好她得了解，雨晴将奶茶放到桌角，掏出手機開始搜平州城的酒吧位置和評價，褚梨就那麼坐在座椅上觀察她。

側着臉的雨晴和雨蔓有些細微的相似，眉毛……嘴唇……

可惜鼻梁沒那麼高，更重要的是眼神不是她喜歡的。

“雨晴，你很怕我嗎？”

正在查手機的雨晴聽到她的名字轉過頭去，幾秒後才反應過來褚梨的意思。

“沒有沒有……”不是怕，是敬畏。

她敬畏自己的每任上司。

“那你為什麼和在酒吧裡見到的時候完全不一樣？”那個雨晴會開玩笑，說話做事不會拘謹，面前的雨晴好像蒙了一層霧，完全失去了那天的光彩。

雨晴拿着手機，遲疑地不知道該怎麼回了，好在褚梨沒再為難，而是問，“你找到了嗎？”

雨晴點了點頭，手機屏幕被她放到褚梨面前，眼神小心地看着褚梨，主要是她不清楚會不會得褚梨的喜歡。

挑了其中一個，兩人打了車去。

酒吧裡很熱鬧，人均消費沒有江城的高。

進去前褚梨說：“一會兒你不要喝酒，我需要你送我回去。”這裡沒有相熟的一起喝酒的朋友，褚梨已經能夠預感到有多無聊。

果然，即便擁有獨立的，屬于自己的圈子，她還是開心不起來。

她說過，她的精神愉悅來自于雨蔓，這句話沒有錯。

明天是簽售會第一天，除了褚梨還來了另外幾個簽售的作者，主辦方将她們拉了一個小群聊，一共五個人，有人在六七點時發了消息，說晚上有興趣的大家可以一起吃個飯，這條消息得到另外三個人的支持，隻有褚梨沒回複，沒出聲。

不知道最後是不是她們四人一起聚餐，但對褚梨來說，朋友是累贅，是不需要的感情，同事更是如此。

平州城和江城對她來說沒什麼區别，隻不過換個地方喝酒而已。

這家酒吧不大，最起碼沒有江城的那幾家大，褚梨自己叫了酒，給雨晴叫了果汁和果盤，音樂聲巨大，她就着這爆裂似的音樂，一杯接着一杯喝下去。

她的喝法，看的雨晴心驚肉跳，可她作為下屬，不敢去勸。

雨晴和衆多上班的牛馬一樣，如果是陌生人，她可能會側目，如果是熟人朋友，她可能會勸阻，如果是剛認識的人，她會和人開幾個小玩笑，抛梗接梗都還行，可那人不能是她的領導。

尤其是工資發的特别多的領導，她有領導恐懼症。

作為最盡職盡責的小職員小助理，雨晴隻會心裡默默地做好扶一個醉鬼回去的打算。

然而，褚梨的樣貌太出衆了。

酒吧裡明明滅滅又色彩跳躍的燈光偶爾打到她臉上，周邊一些人的心開始隐隐浮動……

終于，有人坐不住了。

*

警局裡，一位女性警員為褚梨和雨晴送上一杯熱水，她先是忍不住多關注了褚梨兩眼，後把目光放到雨晴身上，見她脊背筆直，整個人都緊繃着，忍不住笑了，“不必緊張，是他們有錯在先。”

想到監控裡看到的畫面，警員重新把目光放到褚梨身上。

褚梨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皮夾克外套，裡面是一件深V酒紅色襯衫，明亮的白熾燈下，她緊緊閉着眼靠在牆上，似乎在緩解醉酒的難受，看起來有些脆弱，仿佛需要人呵護的美麗蝴蝶。

不過，打起架來是真狠，兩三個男人都被打破了頭，身上遍布着好幾個腳印。

原本這樣的事雖然是那幾個男人挑起來的，但也極有可能會被定性為互毆，但不知褚梨方的律師和對方談了什麼，那幾個人一口咬定是自己的過錯。

這樣的事警員碰的多了，總是女孩子吃虧多，動了手算互毆，不動手平白被人惡心，現在踢到鐵闆，她希望那幾人最好是能吃夠教訓。

十二點半的時候，褚梨她們從警局出來回了酒店，下車後，她腦袋漲漲的疼。

律師提着公文包，整理了一下西裝紐扣，他向褚梨颔首，“褚小姐，那我先離開了，後續有什麼問題可以打我電話。”

他是受人之托，他的好友是雨蔓的私人律師，好友在江城紮根，他則是在平州城，夜晚接到電話，所以才來為褚梨處理事宜。

褚梨道謝，“麻煩吳律師，以後有空請您吃飯。”

握過手後，吳律師從酒店門口離開，褚梨目送他的車轉過轉角，對雨晴道：“我們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