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形容這是什麼曲子,秦赤年聽說過“猴子打字機”的典故,說要是讓無數隻猴子在無數多的打字機上無數久地打字,總有一天這些猴子會打出莎士比亞的全部作品——把打字機換成樂譜,她覺得她腦袋裡響起的曲子,就是一堆猴子編出來的。
沒錯,這曲子是在她腦子裡響起來的。
在商場昏倒時,響的也是這個音樂。
然後呢?
然後她看到了“畫面”。
——眼前的紅人撞開小電鍋,朝她撲咬而來,利齒撕扯她的脖頸,她流了好多血,那五顔六色的混沌光環開始消散,方守沖上來想要幫她,怪物輕輕松松掰斷他的脖子,方守倒在地上,血流了滿地。
短短的6、7秒間,紅人迅速地反殺了他倆。
畫面結束。
曲子也結束了。
秦赤年如夢初醒,嘩地回過神來,手下一松。
紅人借着這個空檔,猛然撞開小電鍋,朝她撲咬——
并沒有撲咬。
怪物惡狠狠瞪視着眼前的人,血盆大口張到了最大,臉上赤紅粒子動蕩得厲害,整張臉猙獰扭裂,恨不得把眼前人類的脖子咬斷。
可它卻沒有咬斷。
準确來說,它張着嘴,瞪視着秦赤年,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動作。
不是沒有動作,而是沒法有動作。
仿佛冥冥之中有某種力量,在此時、此地、此命懸一線間,化作巨大的阻力,遏制住它接下來的行動。
秦赤年不知道發生了啥。
她腦袋嗡嗡,隻知道再不做點什麼,就得像腦子裡那場景一樣小命嗚呼,雙手握着滾燙的玫瑰金小電鍋,哐當,給了紅人一鍋子。
一鍋,再一鍋,紅色粒子四處沖撞,紅人仰躺于地,四肢抽搐。
而後,就像那個代步車内的家夥一樣,血液等體.液從渾身所有能流出的地方抽得幹幹淨淨,幹扁扁的人形毛巾,散發出一陣腥臭。
光環自它臉上消失了。
口袋裡傳出振動提示聲,是她的手機。
秦赤年懵着臉拿出手機,上頭寫着兩個字:
無效。
*
“你試試這把!是不是這把?”
“打不開!”
“那這把呢?!”
“也不是!”
“那肯定是這把了!”
“不對!”
方守大驚,顫巍巍遞過剩下的鑰匙:“這是最後一把了……”
秦赤年插入鑰匙,咔嚓,門開了。
……方守這家夥,十連抽肯定都是重複的。
兩人奪門而出,方守大喊:“季蕾蕾!”
耽擱了這麼久,季蕾蕾可能早就被那群怪物追上,萬一她出了什麼事,他可怎麼向她姑媽交代——
季蕾蕾偏過頭:“你們……終于來了。”
兩人望着眼前的畫面,目瞪口呆。
季蕾蕾身前站着兩個紅人,一男一女(如果這生物還分性别的話),無一例外都比季蕾蕾高大壯碩得多,紅色光環罩着猙獰的兩張臉,估計十個季蕾蕾都不夠它們的一頓晚餐。
可這會兒,它們發着“嗬嘶、嗬嘶”的怪聲,站在季蕾蕾身前,沒有任何其他的動靜。
兩怪一人,面貼面,像是好友在聊天。
季蕾蕾望向他倆,臉上的妝花得七零八落,顯然是哭過,她的手一直在抖,秦赤年順着她手裡拿着的東西,往上望去。
是她的那把小洋傘。
藍白相間荷葉邊,一層疊一層,好看得不行,但傘架子窄,又沉,着實不太實用。
洋傘之下,是季蕾蕾,和她身前的兩個怪物。
“不知道為什麼……”季蕾蕾嗫嚅着,“我好像隻要……和它、它們撐一把傘……就不會……”
她欲哭無淚:“可現在……該怎麼辦啊!”
秦赤年頓時了解,隻覺得今天發生的所有事都夠離奇的了,再離奇一點也沒什麼好驚歎。這花裡胡哨的小洋傘,是季蕾蕾的保護傘?隻要和紅人同撐一把傘,它們就不會襲擊她?
不僅如此,傘下的紅人聽到門開的動靜後,隻望了秦赤年和方守一眼,便迅速回了頭,死死盯着眼前的獵物——如此近的距離之下,這玩意既是保護傘,也是紅人的獵物網。
難怪季蕾蕾即使害怕,也不敢關掉洋傘。
秦赤年一點點挪動腳步,繞至紅人的後方,發現了關鍵之處。
傘面上有一個紅色的倒計時。
00:00:10。
……她不相信這是10秒後會有好事發生的意思。
“季蕾蕾,你聽我說,接下來我數10秒,你把傘關了。”
季蕾蕾淚眼朦胧,用眼神詢問秦赤年,後者隻是朝她點點頭,她便顫着手,移至傘柄開關處。
“方守,剛剛的鍋呢?”
“帶、帶着呢。”
“那就再給季蕾蕾表演個鐵鍋炖紅人。”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