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在睡中的孫見松突然驚醒。
夫妻二人都熟悉軍旅生活,平日裡常常住在黃池軍營中。
洛津景茫然支起身看向他:“怎麼了?”
“好像有馬蹄聲……”孫見松側耳細聽。
“大半夜的。”
孫見松已經起身披上衣服向外走去。
他剛剛掀開帳簾,就遠遠瞧見一道黑影,矯健的身姿高高躍起,直接蹦出營外半人高的拒馬,在夜色中向外奔跑。
孫見松:?
他是不是沒睡醒?怎麼有馬這麼輕松就跳過軍營特制的拒馬啊?
“怎麼了?”洛津景随後而至。
“有匹馬跳了過去……”孫見松手指營外,可他指着的方向卻空空如也。
眨眼的工夫,那道黑影已經不見一點兒蹤迹。
“你别是睡糊塗啦。”洛津景不信,“黃池軍的拒馬,縱是玉麒麟也躍不過去。況且營外皆是平地,它哪能這麼快就跑到不見背影?”
孫見松聞言茫然地撓頭。
不過下一秒他突然一擡頭,快步向後邊馬廄走去。
馬廄裡的馬兒都是醒着,洛津景那匹玉麒麟瞧見主人,立馬發出親近的呼哧聲,向洛津景蹭來。
洛津景摸摸馬鬃,轉頭看向孫見松。
此時他正站在一道空位前,擰着眉頭沉思。
“這是……”洛津景環顧四周,“陳禦史那匹馬?”
她回憶那匹瞧起來極其尋常的馬兒,遲疑着道:“方才是陳禦史出營?”
孫見松抿着唇,終于瀉出一口氣,道:“無事,咱們回去繼續睡吧。”
洛津景頂着一腦瓜問号。
她一面和孫見松回去,一面問:“今日下午你們做了什麼?找回場子沒,明天還需不需要我回避?”
說話間帶着些調侃意味。
孫見松尴尬一笑,又越過下午的意氣之争,正色道:“說了些正事,她有自己要辦的事情,我們不必管她。”
“哦?”洛津景挑眉,“你是打算袖手旁觀?”
“旁觀不了。”孫見松長歎口氣,“吳王恐怕要有大動作,我黃池軍必要枕戈待旦。”
洛津景想着,忽然道:“今日出城我倒是瞧見刺史了。”
孫見松默不作聲。
她又道:“你這戈要對準誰?”
“能對準誰啊。”孫見松無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洛津景皺眉:“你前些日子不還懷疑穆旗奔有異心嗎?”
孫見松思索着道:“我看他們這兢兢業業的模樣,倒像是在奮力為今上做事,試圖取信于今上。”
“這不是好事嗎?”洛津景道,“得信于聖上,江南才可安甯。”
“是。”孫見松斂下一絲無緣無故生出的隐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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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馳的駿馬隻在夜色中留下一道殘影。
杜宣緣瞥了眼稍稍移位的孫見松坐标,見他又回到營帳,便将注意盡數放在前往姜州的這一路。
那匹馬被拴在城外一處了無人煙的密林裡。
杜宣緣根據那名暗探的路線,又規劃出一條姜州城内的行進路線。
在姜州住的那幾天,杜宣緣對城中宵禁也略有探聽,再結合這條路線,入城後更是輕車熟路。
她迅速摸排着自己标注的那四個點。
靠近姜州城外圍的幾個地點被一一排除,杜宣緣看着最後那個距離吳王府極近的點皺眉。
燈下黑嗎?
杜宣緣時刻注意着吳王府周圍的動向,向最後一個地方尋去。
果然!
杜宣緣側身穿過一道極窄的過道,周圍漆黑到伸手不見五指,她确認自己站在暗探當日所在的地點後,伸手順着兩邊的牆面摸索。
終于,她觸到一塊突出的磚頭。
指尖從磚頭周圍劃一圈,沒有什麼土灰的觸感,幹淨的磚縫說明它最近被新挪過,杜宣緣拔出青磚後,便從後邊的空隙裡摸到紙張。
她從裡邊抽出一疊巴掌大、兩指寬的紙。
杜宣緣立刻退出過道,并時刻注意着城中各個坐标的動向。
她借着一點月色,舉起手中的收獲,隐約可以透過紙背看到洇出的墨迹。
杜宣緣嘴角帶笑着将東西收好,瞥了眼地圖準備撤。
她的目光一頓。
眉間漸漸擰起,注視着吳王府裡挨得很近的兩個坐标點。
三更半夜的,軟禁在吳王府中山南的刺史為何會出現在吳王的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