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娘娘已三日水米未進,昨夜又染了風寒,整個人一陣一陣的燒着,徐太醫把了脈,說……說再不進食,隻怕撐不過五日。順公公,求您告訴皇上一聲,就見太妃娘娘一面吧,否則,隻怕……”
翠屏一個頭磕下去,驚得小順子忙上前就往起扶,奈何翠屏執意要跪着,小順子雖年紀小,卻是陪沈周安長大的,自是明白太妃娘娘對沈周安的重要性,于是應了下來。
“姑姑稍等,小順子豁出去再去皇上跟前禀報一次。”
禦案前,小順子一邊磨墨,一邊觀察沈周安神色,斟酌許久,才試着開了口。
“皇上,翠屏姑姑一直跪在外頭,說太妃娘娘昨夜感染風寒病重,公主殿下小時候最聽太妃娘娘的話,前些日,還派人送了北蠻美玉給太妃娘娘把玩,早年太妃娘娘生病,公主殿下趴在床邊足足守了兩天,誰勸都不肯離開,一直等到太妃娘娘醒來。”
小順子眼尖的看見沈周安提着的筆頓了一下,殿内一下子靜了下來,卻無人敢出聲。
片刻後沈周安終于擡頭,手中折子啪一聲摔在地上,眼中怒氣乍現!
“這幫混賬,怎麼伺候太妃的!”
小順子吓得忙忙跪地,餘光看到散落的折子内容,皆是同意沈周安立沈周容為後,但為此貿然出兵大齊甚為不妥,小順子隻看了一眼,冷汗就蹭蹭的往外冒,頂着被沈周安處置的風險心驚膽戰的遞話。
“皇上息怒,徐太醫說,太妃娘娘是太過思念公主殿下,加上偶感風寒,這才緻使病情突然加重,高燒不退。”
良久,沈周安終于從禦案後起身,冷道:“去太和殿!”
聽到皇上終于願意前往,小順子懸在嗓子眼半晌的心仿佛突然咽回了肚裡,爬起來就往外追。
殿外,看到沈周安出來的翠屏忙抹了一把淚,起身激動的跟在了身後。
沈周安沒想到,隻短短幾日不見,和舒太妃竟病重成了眼前模樣,氣息虛弱,面色更是蒼白的一絲血色都無,細細看,甚至能看見病容下的灰青色。
沈周安坐在軟塌前,軟了語氣,“太妃這是何必,立容兒為後,咱們還是同樣的一家人,太妃何必置氣,如此置自己身子于不顧。”
聽到此話的翠屏和小順子自覺退出殿門,順便清退了外面的宮女。
和舒太妃端起眼前茶盞,重重壓下喉嚨間的咳嗽,歎息道:“罷了,你們都長大了,哀家說不動你們,既然朝臣支持,你要娶容兒為後,便娶吧。”
沈周安一喜,和舒太妃繼續道:“如今哀家這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以容兒身份,洛恒不會輕易放容兒回來,隻怕哀家難再見容兒一面。”
直到聽到和舒太妃時日無久,沈周安這才一下慌了神,“不會的,太妃您福祚綿長,不會有事的!”
伴随着沈周安的驚慌,是和舒太妃更劇烈的咳嗽,最終,在帕子上留下一抹紅。
“哀家的身體哀家知曉,可否求皇上最後答應哀家一件事?”
鮮豔的血紅刺激着沈周安的眼,直到這時他心底才悔恨交加,“不,您一定會好的,太醫,太醫!”
和舒太妃顫顫巍巍起身,冰涼的手握住沈周安的手,撫平了他心底的驚慌和失措。
“哀家想出宮去南境,那裡是距離容兒最近的地方,說不定,哀家還能撐着這副病軀最後見容兒一面,這樣,将來在地下見到姐姐時,哀家才能告訴姐姐,哀家從未負她!”
提及升平皇後,沈周安終于松了口,和舒太妃得了出宮允許,在沈周安離開後心情大好,不僅一連喝了兩碗粥,連太醫院熬的藥,也終于肯喝下。
于傍晚時分,乘車從宮門而出,一路駛向南境。
馬車内,翠屏滿心恨死了洛恒。
“都怪那大齊皇帝,好端端的派使臣來幹嘛!”
翠屏唠叨了許久,終是弱了聲音,擡頭看向神色恢複不錯的和舒太妃,“娘娘,您說,公主殿下真的如那使臣所言,是他大齊前朝公主,還與那洛皇自小有婚約在?”
和舒太妃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隻是道:“你呀多想無益,補足精神,後天一早,咱們棄車騎馬,直奔大齊皇城!”
翠屏一驚,“娘娘,咱們不是要去南境嗎?還有您的病,今日都咳血了!”
和舒太妃閉上眼,扔出一小枚玉瓶,語氣輕快,“假的,為出皇都而已。”
翠屏撿起打開,一抹血色躍然指尖,随之愕然。
……
冰泉宮内,長青回禀那名懷抱栀子的抱花女暗查結果。
“那名花房宮女自稱姓伍,可庸守查清,她實名程慧,問她受何人緻使,主子是誰,通通不言。”
“姓程名慧,卻說自己姓伍,想來,這伍姓許是她背後主子姓氏!”
沈周容一語道破玄機,“依你所言,這程慧背後姓伍之人并無敵意,那她想助我出宮,莫非,我們之間也曾有淵源?”
“據本宮所知,大齊皇城内,并無姓伍的顯赫人家,難道本宮漏了什麼?”
沈周容轉身,看向一旁的長青,卻見長青望向她,靜靜吐出四個字來。
“第五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