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隻是要一個自己該得的權利,到頭來,不僅百般波折,還要叩謝四方,沈周容覺得格外的刺眼,默默伸手将人扶了起來。
與此同時,又透露出一個消息。
“聽聞謝将軍不日将要再次修築邊關工事,因大量剿匪派兵,故而需部分苦力,雖無甚銀錢可賺,不過一日能得兩頓飯幾文錢,還能有一栖身之地。”
“聽謝将軍說,此次苦力女子也可報名,且男女分工,另外修築工事期間,還需廚娘諸多,若你們願意,盡可去往縣衙報名。苦力雖艱辛,但不失為一時之計。”
這些話,沈周容是看着眼前兩名女子說的,而在玉梅眼裡,她看到了明顯的希望和不可置信。
“姑娘所言可為真?”
沈周容答:“自然為真。”
玉梅又問:“那女子,除過餐食住宿外,每日可領幾文錢?”
沈周容又答:“依工事輕重劃分,重力得五文,輕力得三文,不分男女。”
玉梅的眼一下亮了,不分男女的意思是隻要有力氣幹重活,女子也能和男子一樣得同樣的銀子!
按住心底的激動,玉梅忍不住又問:“請問姑娘,報名後何時開始?”
沈周容算了算自己那封信送達皇宮,再到谕旨頒下,邊關互市的時間,最快需十五至二十日。
北蠻如今各種物資緊缺,想來等聖旨一到,早已做好準備的北蠻貨商必大舉到此,有些事,需得及早做準備。
于是道:“官府将在五日後張榜,因此最早一批五日後,你們是第一批得到消息的人,可要認真想清楚,好做準備。”
不知為何,玉梅在沈周容眼中看到了莫名的鼓勵和肯定,心底有聲音告訴她,這一去,必将改變她這一生。
是向上而非向下。
于是鄭重道:“我們是山裡的女人,有的是力氣,自己的生活自己去掙,多謝姑娘告知,無論将來如何,玉梅這一生都感念姑娘大恩!”
一天五文錢,比好些在外尋活計掙得都多,而且還管吃管住,對他們這些山裡人來說,是天降餡餅也不為過。因此,此時好些人心裡都動了念頭。
沈周容走了,留下一群心潮澎湃之人,其中最前方站着的,是叫玉梅和杏兒的兩名女子。
村口前,蘇景和鄭重對着沈周容和林硯之一拜,心底的感激無法用語言來表達。
“看來,不管是昨日魏家搶親,還是今日之事,本宮與林大人盡在蘇縣令算計之中!”
沈周容雖是笑着說的,但語氣間的不悅清晰可聞。
蘇景和吓得忙跪地請罪,“請公主殿下恕罪,下官此舉,實屬無奈。”
眼前人的惶恐是真的,心誠也是真的,沈周容深呼一口氣,她其實并不生蘇景和的氣,她氣的,是這世道下的無可奈何!
即便她身為大安最尊貴的公主,即便她在皇都令行禁止,可于千裡之外,如上嶺村這樣的地方,一生為生存勞碌,孩童連識字都是奢侈,而這樣的存在,整個大安沒有數千也有數百。
“起來吧,本宮沒有要怪你的意思。”
蘇景和不敢起身,而是緩緩朝沈周容再次磕下一個頭。
“殿下與林大人不知,下官到此任職一月又二十一日,單是因山匪劫掠而自盡的女子已有十七人之多,更遑論臨近曲塘彙盛二縣,此類遭遇女子數不勝數。”
“也是因山匪之故,如上嶺村這般偏僻之地,家有女童者,無不早早為其尋夫家,下官深知大安律,可如此情形下,下官即便下令,即便派人挨個村子的通知,也阻止不了悲劇發生。”
“下官實在不得已見此事繼續發生,這才引殿下與林大人來此,下官無能,不能為這些女童以及衆女子尋一條活路,故而才想從殿下這裡,得一份敕令。”
沈周容看着将額頭磕進石子的人,終是歎息一聲,世俗之下,律法注定救不了這些女子。
“罷了,你也是一心為民,本宮恕你無罪,起身吧。”
“下官替附近三縣百姓謝過公主殿下!”
蘇景和梆梆又是兩聲叩頭,起身時,一個大男人活生生紅了眼。
沈周容别過頭,掩去眼底濕意。
“本宮既已放話,蘇縣令就去準備張榜吧!”
“張榜?”
蘇景和一臉懵,繼而大驚,“莫非真要大戰……?”
沈周容回頭,燦爛一笑,“互市将開,諸事繁忙,蘇大人可要早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