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家中雖貧苦,可也不能拿孩子一生去換,誰知魏家不同意退親,反以契書為要挾,要強帶走民婦女兒,民婦不得已,這才與其起了争執,還請縣令老爺為民婦做主,退了與魏家的親事!”
田秀娥說到最後聲淚俱下,無不斷人心腸。
趙媒婆一見,忙一咕噜從地上起來,也跪到蘇景和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淚也訴起慘來。
“縣令大老爺啊,非我硬要這般做,那魏家說了,即便沖喜不成,也會一輩子善待小花,可若是我沒能将人帶回去,兩天後吉時一過,他兒子一命嗚呼,這條命是要算在我老婆子身上的呀!”
蘇景和沉思良久,後道:“迷信之事不可信,更不可白白賠上一人,魏家之事在于幼子病重,今日回去,本縣令親自去請褚老先生為魏家看診。”
“哎呀我的青天大老爺啊,您能想到的事,魏家早就想到了,這魏老爺的兒子,就是褚老先生一力診治的,這不病情越來越嚴重,連褚老先生都束手無策,魏家這才病急找了大師做法,選……選了這石家姑娘。”
眼見蘇景和被為難住,沈周容聽人哭聽得腦仁疼,擡眼看向旁邊的林硯之,眼底盡是狡黠。
“林大人以為這場鬧劇如何?”
林硯之看的津津有味,道:“十分有趣!”
沈周容會心一笑,“那就辛苦林大人出面了。”
林硯之明白沈周容的意思,這是要他插手的意思,于是擡步往前。到幾人身前時,先是淺淺揖了一禮。
“蘇縣令。”
蘇景和一直以為林硯之是沈周容的車夫,這會突然向前,蘇景和突然意識到自己或許錯了。
忙回禮道:“請問閣下是?”
林硯之幹淨利落,直接報出身份,“在下林硯之。”
“林……林大人!”
蘇景和吃了一驚,他知道沈周容北下身邊帶了曾下江南的奉旨欽差,可萬沒想到,傳聞獨闖軍營一聲令下殺了蘇州守将楊延廷,後又下令毫不留情射殺百餘府兵,如此手段殘忍心狠手辣之人見面時竟是一人畜無害車夫模樣。
“下官眼拙,請林大人恕罪!”
蘇景和咣當一聲跪地就請罪,把正在撒潑直哭的趙媒婆吓得一激靈,要說的話硬生生憋在嗓子眼當場打了一個響嗝。
“蘇縣令不必如此,快快請起。”
林硯之将人扶起,與傳聞中兇煞之名格外不符,隻道:“在下有幾個問題想了解清楚,可否方便?”
林硯之出面,不管是出于沈周容的意思,還是林硯之本身欲管這件事,都正中蘇景和之意。
于是忙道:“林大人有任何問題盡管相問。”
林硯之先是問了跪地的趙媒婆,“魏家幼子是因病重,才忽然要娶妻沖喜?當然,你可以不說實話,不過,待本官差人查明事實,屆時這欺騙朝廷三品命官的罪名,即便是蘇縣令也保不了你!”
趙媒婆被突然厲色的林硯之吓了一跳,聽到對方是三品大員,下意識就點了頭。
林硯之又問:“可是病入膏肓?”
趙媒婆拿不定,戰戰兢兢道:“隻是這幾日有些病重,所以……”
“如此,是你有意隐瞞對方病情,騙婚石家,你可知罪!”
林硯之一句話,将趙媒婆推上罪首,吓得對方跪地直喊饒命。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是老婦之錯,不該……不該隐瞞病情,老婦這就回去,同魏老爺商議退親之事,還望林大人饒老婦一命!”
林硯之這才收起怒色,轉身對田秀娥道:“聘金何在?”
眼前發生的一切太過迅速,田秀娥根本來不及反應,聽到聘金二字,幾乎是下意識的起身,急忙忙朝屋裡奔去。
石老大聞言也往裡院走去,兩大袋糧食,自己媳婦是搬不動的。
沒過一會,魏家之前帶來的聘金盡數放在了趙媒婆身前,趙媒婆幾乎是逃也似的,自己揣了銀子,命一旁的劉三扛了糧食頭也不回便跑。
這場鬧劇到這算是結束了,魏家即便再不願,也不會冒着得罪一縣縣令,乃至另一位朝廷三品命官的風險,再來石家搶人。
馬車後頭,石家夫婦帶着女兒不停跪地磕頭,馬車咕噜噜,遠了三人虔誠身影。
馬車裡,沈周容看向林硯之。
“林大人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