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和不明所以,還是回了一句,“不曾。”
趙媒婆一聽,喜笑顔開道:“你看,我就說蘇縣令一定不懂,這自古嫁人,哪個新娘子不哭上一場,又有哪個母親能痛痛快快送女兒出嫁,總是舍不得的,可舍不得歸舍不得,總歸是要送女兒出門的,難不成收了人家聘金,還要反悔不成?”
蘇景和一時語塞,這件事,石家确實不怎麼占理,想了想道:“契書既可簽訂,就可解除,石家現在不同意這門親事,退回聘金解除契書就可,何故強行帶人?”
趙媒婆一聽這話,面色格外為難。
“我說蘇縣令,若是你說的方法能行,我又何苦與你在這多說,可那魏家不發話,就是要人,我也隻是按契書行事,我招誰惹誰了我,攤上這麼檔子事!”
趙媒婆說的占理,如今确是石家反悔,蘇景和思索再三,道:“這樣,先讓石家準備好魏家給的聘金,至于魏家,屆時由本官出面說和,帶人之事,今天暫且作罷!”
“這……這……”
趙媒婆支支吾吾不肯言語,旁邊的劉三卻忽然越過衆人,一聲大哭下,石小花被重新抓在了手裡。
蘇景和沒想到此人如此大膽,情急之下上前阻擋時,被劉三一胳膊,差點摔飛了出去。
沈周容在林硯之陪同下站在路邊,不曾想劉三突然發難,沈周容忙打出手勢,隐在暗處的庸守迅速出現。
衆人隻見一道黑影閃過,不僅扶住了即将跌倒的蘇景和,甚至一腳踹飛了一人能抵五六壯漢的劉三。
石小花重新回到了自己母親身邊,整個人吓得直抖個不停。
“誰!”
劉三怒喝一聲,緊接着,又挨了庸守好幾飛腳,直躺在地上哎喲直叫再也起不來,庸守這才收回手,回到沈周容身後雙手抱臂而立。
趙媒婆被吓得不輕,連擡眼朝沈周容這看都不敢看一眼,想走,又怕回到魏家沒法交代,左右自己哪邊都得罪不了,幹脆一屁股坐地上當着所有人面嗷嗷直哭了起來。
一邊哭一邊喊,“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活不了了,活不了了!”
沈周容看她哭的假,幾嗓子後倒有幾分真哭起來,又看那田氏護自己女兒護的真切,不像是會賣女求榮又反悔的無恥之人。
于是道:“這石家隻有兩間草房,非大富大貴人家,兩袋糧食,三十兩銀,魏家也算公道。石家夫婦之前簽契書,必是同意過的,如今突然反悔,也願意歸還聘金,想來這其中或有緣由。”
蘇景和一聽,立即心驚,忙上前就要請罪,脫口而出的殿下兩個字被沈周容示意攔在口中。
“蘇縣令初到北地,對北地人情風俗或不甚了解,左右時辰還早,蘇縣令盡管問詢處理,旅途勞累,正好在此稍作歇息。”
沈周容話裡話外都沒有任何要降罪于他,并且還給足了時間,讓他合理處理此案。
心下有了計較,于是轉頭向那石老大走去。
林硯之扶着沈周容走向田氏,盡量溫和的看向她身邊的石小花。
“請問,可以借張凳子嗎?”
石小花是見過沈周容的,也見過蘇景和,是今日攔車的一群小女孩裡面其中之一。
聞言先是看了一眼自己母親,在其點頭答應後,忙起身朝屋裡跑去,不一會搬了一張木椅出來。
“這是我家最好的椅子了,大姐姐不舒服,可以向後靠着。”
十歲左右的小女孩,根本不知何為婚嫁,此時見自己不用被抓走了,早已止了哭,隻餘一雙大哭後通紅的眼怯怯的看着周圍。
把椅子遞給林硯之後又返回自己母親旁邊,像一隻待宰的羔羊。
林硯之放好椅子,扶沈周容靠好,又上車拿了新的手爐,與此同時,石老大對于蘇景和的提問扭過身隻不停歎氣。
田秀娥見此,心一橫,直起身子跪好向蘇景和先叩了一個頭,才緩緩道出緣由。
“回禀縣令大人,之前,魏家差人上門說媒時,我們根本不敢想這樣的好事會落到我家小花身上。魏家是整個秀豐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舉家都在縣城,怎會看上我家一個山野丫頭。”
“是趙媒婆說,魏家極其注重未來兒媳的生辰八字,我家小花與魏老爺之子乃天作之合上上良緣,若嫁過去必能助魏家兒孫綿延福祿壽長,趙媒婆這般一說,我們也就同意了。”
“等趙媒婆再來的時候,帶來了魏家聘金,聘金格外豐厚,我以為,是魏家看中小花,所以,安下心來高高高興興替小花準備嫁妝。誰知,前日裡偶然聽說,魏家幼子病重,魏家看上小花,是為去沖喜!”
“可我女兒今年才九歲多不到十歲,如何能使得!”
沈周容淡淡坐在一旁,目光從在場所有人身上掠過,最終停在眉心緊蹙,一臉左右為難的蘇景和身上。
心道:“有趣!”
擡頭,正好對上林硯之同樣朝她看過來,兩人目光交彙,各自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