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蹤林内一片漆黑,草娃最開始還從竹簍裡探出頭來四處張望,慢慢地覺得這些張牙舞爪的樹影吓人,又縮了回去。
結果一隻不知名的鳥叫又把它吓了出來。
“湘湘啊……我們為什麼一定要走這條路……”
外面好歹還有點光,結果被浮蹤林上方縱橫交錯的樹枝藤蔓擋得什麼也看不見,而且還冷風呼嘯,凍得人哆嗦。
“前面有東西。”墨憂拉着任湘湘眯了眯眼,“我走前面。”
任湘湘輕輕點頭,随後與墨憂換了位置。
随着他們越走越深,天也越來越暗。
這些也不知道長了多久的古怪樹藤漸漸變多,走到最後,墨憂不得不重新開辟一條路來。
可也在此時,作為妖的第六感讓他隐隐覺得似乎有無數目光注視着他們。
“怎麼了?”任湘湘見他停止動作。
墨憂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讓她待在原地别動,自己則順着那棵古怪老樹走了過去。
那棵老樹歪歪扭扭,乍一眼和其他老樹沒什麼區别,但方才一瞬間,墨憂覺得它好像動了一下。
老樹隻有一人高,兩根粗壯的樹枝從左右向上延伸,根部也開了叉,好似兩顆合二為一。
奇怪的是,這片林子裡,這種形狀怪異的老樹還特别多。
墨憂剛到老樹前,老樹渾身一顫,他一驚,長劍出鞘半寸,妖氣激蕩,卻是驚得張大嘴巴,脫口喊道:“湘湘!”
老樹幹上,一雙暗紅色的眸子流着眼淚,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而那原本應該生着嘴的地方,被粗暴樹皮粘住,任湘湘試着将樹皮扯下,頃刻間鮮血直流,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
任湘湘見狀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緊跟着,墨憂又在附近轉了一圈,發現這些一人高的老樹全都是活生生的人。
“嗚嗚嗚……湘湘……”草娃縮在竹簍裡渾身發抖,不敢冒頭。
“全都是。”墨憂神色凝重。
任湘湘一時也束手無策,如果說受傷她還有法可醫,但這種情況……
“你幹什麼?”墨憂見她伸手,情急之下一把抓住。
“我就試試,不會有事,如果他們還活着,至少我能知道他們經曆了什麼。”任湘湘解釋。
“借妖術也能這麼用?”墨憂不信。
任湘湘笑了,“怎麼不行,我也不是每次都需要借别人妖力,這麼用不會對我有影響,你放心。”
墨憂将信将疑地松開手。
樹幹上很快傳來柔和妖力,那還是一片晴朗無雲的白日,忽然闖入無數黑蜻蜓,他們起初不明白那是什麼。
直到有人死在了蜻蜓下。
“救命——”
“啊啊啊!”
凄厲慘叫聲響徹山野,黑蜻蜓從他們頭頂刺入,開始控制他們的行動,他們無法反抗,最後變成一顆顆怪樹,繼續養育着黑蜻蜓。
這些宛如樹皮一般的東西,都是黑蜻蜓的傑作,而蜻蜓一到夜裡,也都趴在他們身上吸取養分。
柔和妖力忽然變得陰邪冰冷,任湘湘猛地被那股力量震開。
“湘湘!”
墨憂一把将她扶住,任湘湘額冒冷汗,脫口喊道:“快走!”
話音剛落,眼前被控制的怪樹吱嘎動了一下,頃刻間,三五隻蜻蜓從樹幹上飛了出來。
墨憂與任湘湘掉頭就跑。
嗡嗡嗡——
被驚醒的黑蜻蜓接二連三從怪樹上飛出,黑壓壓一片,争先恐後地撲向兩人。
林内昏暗無光,腳下又崎岖不平,任湘湘在看到怪樹真面目後也不敢離樹太近,無論看哪棵都覺得是個人。
她一個恍惚,忽然被墨憂拽到了右側小路。
黑壓壓的蜻蜓呼啦啦蓋在她的頭頂,她看着墨憂一劍橫掃,淩厲妖風也隻殺退它們片刻,當即摸出腰上逐火石。
“墨憂回來!”
話音剛落,黑蜻蜓猛地撲向墨憂,墨憂身形急退。
砰砰砰!
逐火石在黑蜻蜓中炸開,不同于其他人用的逐火石,這是何聞聞改良後的加強版,任湘湘還當糖豆似的撒了好幾顆出去,結果勁力将她和墨憂震飛老遠。
濃煙滾滾,黑蜻蜓殘肢炸得到處都是。
巨大的爆炸驚動了閉目沉思的寸涉,他從高處落地,眨眼消失無影。
任湘湘耳邊嗡嗡作響,耳邊一陣疾風。
叮、當!
一擊流星錘狠狠砸在長劍上,冰藍色劍身泛着冷冷寒光,下一刻,墨憂猛提妖力,一劍穿透茫茫黑夜,隻聽咔嚓一聲。
一道身形順勢從張牙舞爪的樹林中滑了出來。
任湘湘一眼看清來人,“嶽山鳌止!”
她常年混迹妖族和人族之間,記憶力又好,基本見過的人都記得。
鳌止聞聲動作微微頓了一下,暗紅色的眸子似有若無地朝任湘湘這邊瞥了眼。
也在同時,墨憂身形宛如鬼魅,劍光倏然從林中穿過,直接從鳌止後背刺了進去。
鳌止身形一頓,鋪天蓋地的黑蜻蜓從四面八方蜂擁而來。
“啊——”
任湘湘一聲尖叫,腳下一空,跌了下去。
墨憂身形一晃,一把抓住了她背上的竹簍,竹簍裡草娃發出殺豬般的慘叫,最後視線是數不清的黑蜻蜓。
“啊啊啊——”
撲通!
黑蜻蜓蜂蛹而下,撞在地上的枯枝殘葉上,又零星飛到半空。
鳌止摸着受傷的胸口,換作曾經的他,這一劍絕對會要了他的命,但今非昔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