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
兩人同時深吸一口氣,任湘湘在自己唇上一抹,示意他先說。
“你不是在研究解藥?在這裡什麼都沒有,你是嫌他死的不夠快是嗎?”
這人一張嘴怎麼就這麼讨打,任湘湘黑着臉,耐着性子怼道:“所以你做好給我送來了?”
“誰說我做出來了?”何聞聞莫名其妙。
任湘湘更加莫名其妙,“那你跑來幹什麼?”
“我——”何聞聞突然後悔跑這一趟,這女人簡直不可理喻,他竟然還對她抱有幻想,還幻想了這麼多年,“我說你守着公雞下蛋白費功夫,你聽不懂嗎?”
哦,任湘湘一個恍然,他這是在邀請自己去半山居一起研制解藥?是這個意思?
何聞聞見她沒個反應,悔的腸子都青了,一甩袖子扭頭就要走,“聽不懂算了,當我沒說!”
“你好好說句人話會死嗎?”任湘湘在他身後吼道。
何聞聞一聽立刻拐了回來,還沒開口,任湘湘又道:“你當你們半山居是大集市,誰想去就去?再說了,我走的開嗎?你以為我不着急?”
“來時……我聽覽師叔說了,你娘暫時不會把他怎麼樣,至少在他解毒前,你娘不會趁妖之危。”何聞聞幹巴巴回道。
任湘湘登時柳眉倒豎,更加火大,“這麼重要的消息你怎麼不早說?!”
午後,任湘湘簡單收拾了一下,把墨憂交給了草娃和吳費看護,自己和黑着臉的何聞聞來到了半山居。
半山居在許家鎮外十幾裡的半山腰上,立了一塊一人高的石頭。
想當年這個地方也曾出過赫赫有名的煉妖老,可時過境遷,如今煉妖老這一支已經一代不如一代。
從以前各種兵器丹藥手到擒來,現在基本都當做半個大夫對待,因為沒有妖丹、妖骨支撐。
也煉不出厲害的兵器,頂多鍛一些隻對小妖有效的匕首之類,讓普通人有個相對厲害的防身之物。
至于當年能做出可以令人起死回生延長壽命的靈丹妙藥。
如今更是連想都不要想,在這人與妖和平共處的祈靈山,哪兒能獵到厲害的妖丹妖骨?
所以在三妖師中,許堇年的存在稀薄的如同空氣,基本沒什麼話語權。
但現在卻隻有他做出了暫時延緩毒發的解藥,所以以往冷清的半山居這段時間忽然熱鬧了起來。
“師兄、師兄那個不能動!”
少年急忙阻止兩人搬起院角的大水缸。
“我們很快恢複原樣,這裡太亂了。”
“不用不用!”
少年趕忙制止,結果一回頭,又有人正準備挪動地上的粗布。
“啊!别動,别動!!”
也許是他喊的太過凄厲,幫忙挪動的兩人立刻縮回手,有些委屈道:
“你不是說這些死老鼠花要曬幹嗎?這裡都沒太陽了。”
“不要緊,陰幹也可以!”少年擦了擦頭上的汗,解釋道:
“這些老鼠花雖然看起來死透了,萬一又活過來咬傷師兄怎麼辦?”
正說話間,又看到幾個熱心的師姐在師父的煉丹室清掃,他吓得大驚失色,急忙沖進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好心的師姐請了出去。
自從師父帶病調配解藥,寇師叔和覽師叔那裡便派了自家弟子前來幫忙,而他們煉妖老這一支本身人丁單薄,學成的也都做了大夫,師父又隻有他和師兄兩個弟子,一直冷冷清清的過日子。
誰想一朝還成了香饽饽,怪讓人不習慣的……
他是許堇年二弟子許采優,年紀雖小,卻聰明能幹,在好言勸走了一群師兄師姐後。
他終于累癱了,這比他一個人在這裡伺候師父還累。
算了算時間,師父也快醒了,他來不及休息,又趕忙把藥重新熱了熱,一邊盯着竈火一邊念叨,
“何師兄也真的是,說跑就跑,他就這麼不放心他的青梅竹馬?還是傳聞是真的?湘湘姐真的會喜歡一個妖?難道那個妖比何師兄還好?好想見見啊……”
“你想見誰?”身後突然傳來何聞聞的聲音,許采優吓了一跳。
猛的回身,就見何聞聞旁邊,頂着一雙黑眼圈,累的直打哈欠,且毫無形象可言的青衣女子,非常敷衍的朝他打了個招呼,“采優師弟,好久不見。”
許采優張大嘴巴,愣了好一會兒,才磕磕巴巴的回道:“湘、湘湘姐?!”
當年還是個小屁孩的許采優,如今和任湘湘一般高,隻不過臉上稚氣未脫,還是一副孩子氣。
等到日暮黃昏,屋内重新點燃燈光,何聞聞輕輕關閉窗戶,許采優端來師父的湯藥。
床榻上的中年男子瘦的皮包骨頭,雙頰深陷氣若遊絲,任湘湘診了脈,臉色陰沉,一語不發。
“你師父他……”
“寇峯沒有家人,也沒人能做主放棄他用來研制解藥,我師父自然也不能這麼做,所以隻能以身試毒,我知道他是抱着必死的決心,可是……”
“這個毒……”任湘湘神色凝重,她自然知道這個毒有多麻煩,也知道對方為什麼必須這麼做。
他體内毒素雖然蔓延的緩慢,實則已經侵入肺腑,如果是妖,服用解藥後還有救,但他偏偏是人,靈力又不強,幾乎與普通人無異,這樣下去,就算有解藥,他也未必熬的過去。
許堇年手指動了動,何聞聞和任湘湘一起将他扶着坐了起來,好似回光返照一般,許堇年慢慢蘇醒,一眼便看到了出現在他身旁的任湘湘,嘴角輕揚,氣若遊絲道:“你來了……”
“嗯,我來幫忙。”任湘湘點頭,“許師叔,接下來你可以讓我來做,我可以的。”
“我知道。”許堇年放心的笑了,“她……比我強太多,她的弟子自然……”
“許師叔。”
許堇年喘了口氣,指着桌子,“你拿去吧!阿聞……幫你……”
桌上是本手記,沾着點點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