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次是奉師父的命下山曆練,雖然跑的有點遠,還無意間參與了狐山内鬥。
同為七大妖山,狐山和祈靈山之間還夾了一個實力不可小觑的别妖谷,三方關系一直都很緊張,她跑出去這麼久,别妖谷那幫大喇叭恐怕早把她的所作所為暴了個幹淨。
她雖然不是娘親生的,但娘将她視如己出,以往跑的稍微遠點,都會給揪回來,生怕她遇到什麼危險,弄得祈靈山大小妖對她避之不及,幼年時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沒有朋友。
直到去了陽殿,娘才略微放心的讓她出去野。
但自從拜師術卉心,娘就再也沒怎麼幹預過她的事情,她将其歸功于一物降一物,娘大概還是怕她那個活了三百多歲還自稱是人的老妖怪師父。
所以,娘應該是聽到了她要回來的消息,卻提前一步前往陽殿?這又是為什麼?
帶着一肚子疑問,任湘湘沒有聽話的直接往陽殿跑,而是暗搓搓的來到了她師父的住處,琉霧林。
琉霧林内終年霧氣萦繞,因為背靠刀淵口的絕壁,太陽很難照到這裡,所以這裡的樹木又矮模樣又怪,縱橫交錯的樹根宛如蟒蛇般暴露在腳下,紮腳的藤蔓沿着樹幹向上而生,争先恐後的搶奪零星撒下的光源,唯有樹根周圍晶瑩透亮的蘑菇,搖搖擺擺安分守己。
“……這些蘑菇你最好别動,一不小心讓你大睡三個月……”任湘湘頭也不回的警告道。
草娃聞言立刻又往竹簍裡鑽了鑽。
“待會兒見到我師父,她問什麼你說什麼,多餘一個字也不準說,聽到了沒有?”
“你師父很兇嗎?”草娃問的小心翼翼。
任湘湘頓了頓,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腦海中不自覺浮現起師父的音容相貌,白發似雪,溫柔淺笑,因為眼盲,所以常年坐在輪椅上,對她幾乎沒什麼要求,也就幫忙整理藥園,完全是藥郎中幹的活兒,但所有見過她的人或妖,無論能力大小對她都相當尊敬,乖順的匪夷所思。
“她……”任湘湘搜腸刮肚想解釋的更清楚,結果竟然說不出為什麼,“你……你照我說的做就好了……”
“哦……”草娃困惑的點了點頭。
穿過雲霧藹藹的琉霧林後,眼前豁然開朗,夜幕初降,四野昏黃,勾勒出一片甯靜的輪廓。
院門虛掩,任湘湘輕輕推開一扇門,立刻驚動牆頭上的麻雀,呼啦啦飛走一片,一隻不怎麼長眼的灰喜鵲在西邊樹枝上叫喚個不停,任湘湘随手撿了個石子丢了過去,吓得灰喜鵲立刻撲騰的翅膀飛走了。
“剛回來就欺負它,小心它可十分的記仇。”
任湘湘猛的回身,術卉心劃着輪椅從屋裡出來,風吹過她鬓邊白發,她随手将其别在耳後,露出與發色及不相符的容貌,年輕卻處處透着蒼老。
她閉着眼,卻像可以視物一樣望向任湘湘伫立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揚,聲音溫柔如水,悅耳甯心。
“這麼看着我做什麼?難道是我臉上有什麼嗎?”
“師、師父,我……我回來了。”任湘湘莫名心虛,趕忙快步上前,“不是師父,您真的看不見嗎?”
她說着伸出爪子在術卉心眼前晃了晃。
“我以為你會急不可耐的前往陽殿,沒想到會來我這裡,難得你還記得我這個師父。”
“師父您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回來肯定第一時間來您這裡報道啊!”
任湘湘趕忙放下竹簍,狗腿的跑到術卉心身後,又是捶背又是揉肩。
“帶了新朋友,為什麼不與我介紹一下?”術卉心輕輕按着她的手。
任湘湘一個激靈,眼往下瞅,草娃縮在竹簍裡大氣也沒有喘,别說瞎子,就算來個眼神好的都不一定能發現他。
“我猜猜……你剛從别妖谷回來,應該是别妖谷的朋友吧!”術卉心朝竹簍伸手。
草娃吓得一個哆嗦,任湘湘一邊瘋狂朝他遞眼色,一邊雲淡風輕的回道:“師父您實在是太厲害了!什麼也瞞不過您,他叫草娃,我的新朋友。”
——快啊!
任湘湘眼睛都快抽筋,也不知這草娃怎麼回事,忽然對術卉心怕的不行,難不成是被她吓到了?
危險、危險、危險!
草娃腦中警鈴大作,不是他不願意配合,而是本能正瘋狂示警讓他逃離此地。他拼命抑制住想要逃跑的沖動,伸手輕輕在術卉心的掌心點了一下,又飛快縮了回去。
任湘湘忽然感覺到師父放松的身體瞬間僵硬,但很快又恢複原狀。
“原來如此……”術卉心喃喃自語,“你叫草娃?該不會是一個稻草人吧?”
“師父,您也太神了吧!”任湘湘激動的兩眼放光。
術卉心含笑,拍了一下她的手,“替我好好招待這位草娃朋友。”說完,又轉向後院亮着燈的方向,淡淡開口,“你水叔在後面,你去看看他,再來找我吧!”
說完,不等任湘湘多問,輪椅已經緩緩回到屋裡,屋門無聲閉合。任湘湘愣了愣,低頭看了眼還在哆嗦的草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