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為何?咱們隻不過回宮兩個月而已。”
“是啊,兩個月而已,已是時移世異。若不是有這麼些宮人侍衛看着,我真該偷偷溜回莊子上看看。”風雪鸢苦笑着,放下了馬車的窗簾。
風雪鸢剛要休息一會,馬車外面就響起了幾聲鳥叫。
“蕭和哥哥,這麼多人看着,你怎麼走在我的馬車旁邊!”
曲蕭和坐在馬上直視着前方說道:“我奉命保衛各宮娘娘和公主們的安危,自然要加強巡視。”
風雪鸢把頭抵在窗戶邊山,歪着頭看着曲蕭和說:“你說咱們能有時間再回守陵人小屋看看嗎?”一别數月,風雪鸢還記挂着小屋院裡種的花花草草,記挂着地窖裡腌了一半的辣醬菜,記挂着釀了一半的梅花酒,記挂着留在那裡的歡聲笑語。
曲蕭和肯定地說:“一定有機會的。這次祭掃來的不光是皇室宗親,朝中各官眷也都去,人又多又雜,咱們肯定能溜回去的。”
“怎麼沒看到姑母?”風雪鸢前後張望了一番,路上還有昨日夜裡下雨的積水。若是林安長公主也去的話,一般都會選擇騎馬而不是坐馬車。
曲蕭和将馬向風雪鸢的馬車又靠近了些,低聲道:“舅母正忙着打點送蕭風笙回昌縣,今日不來了。”
風雪鸢點了點頭沒有做聲,曲蕭和忍不住又問:“鸢兒,舅母和蕭風笙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我總覺得你們有事情瞞着我。”
“蕭和哥哥,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若真的想幫姑母,就多陪陪蕭風笙吧。百草堂去尋續骨草也還沒有下落,如今林伯又……唉算了不說了。”
曲蕭和無奈道:“好了我知道了鸢兒,可你也别什麼都憋在心裡。等今天祭掃完,明日清明踏青,好好放松一下心情。”
“嗯嗯。”風雪鸢笑着望着曲蕭和,曲蕭和也笑着望着她,這大概是清明時節潇潇雨季裡的唯一溫暖了。
“鸢兒,你再睡一會吧,我去别處看看。”曲蕭和夾了下馬肚子,往隊伍前方走去了。經過風雪霁的馬車時,梧台趕緊晃了晃風雪霁道:“公主,剛才奴婢看見曲公子在風雪鸢的馬車旁,兩人談笑風生了好長時間。”
風雪霁輕輕掀起一角窗簾,不為所動,冷冷地說道:”母後和舅父說的對,曲家也并非什麼好人家,曲公子縱使樣貌學識出衆,日後也不過是個武将,有什麼好的?”
梧台附和道:“公主說的是,還是木公子這樣的翩翩君子更能配得上公主。”
“哼,”風雪霁冷笑了一聲,“你懂什麼!”
梧台自知說錯了話,連忙低下了頭。
“我得不到的東西,别人就更别想得到。”風雪霁情不自禁地攥緊了拳頭,眼底閃過一絲從未有過的陰狠,“謀劃了這麼久,老天可千萬别辜負我。今日,我就要送風雪鸢去見端蕪郡主。”
到了皇陵,已是下午。未時一刻,祭祀儀式在通仙殿裡按時舉行了,一如兩年前的那次,隻不過風雪鸢已熟知了宮裡的禮儀,通仙殿上也有了葉南星的牌位。
輪到風雪鸢上香時,她取了香點燃,看着葉南星的牌位,在心裡默默祈求道:“母妃,你若是知道是誰害了你,可否給孩兒托個夢?孩兒回宮兩個月,沒有查到什麼線索,反而害了林安長公主。母妃,拜托您一定要保佑蕭風笙順利回到昌縣,保佑姑母能救出陳阿婆,不然您為保蕭風笙費的心血,可就要付諸東流了……”
祭掃結束從通仙殿出來後,衆人回到了大帳用晚膳。雖說是出來祭掃踏青,可今日是寒食節禁煙火食冷粥,大帳裡也有些陰冷,衆人的興緻都不甚高。
順帝坐在上座,看着大家都沉默寡言,便率先開口問道:“今日寒食,老祖宗的規矩不能破。誰來說說這寒食節的來曆啊?”順帝見太子風景行面前的冷粥還沒怎麼吃,便點名道:“行兒,你來說說。”
風景行起身,說道:“回父皇,寒食節是晉文公為了紀念介子推所立。晉文公落難之際,介子推不離不棄割股啖君,但介子推卻不求功名利祿與母親歸隐綿山。晉文公為讓其出山,下令放火燒山,最終介子推與母親葬身火海。為了感念介子推,晉文公下令這一天禁火寒食,以寄哀思。”
“嗯行兒說的不錯,近日太傅也說行兒在功課上很是努力,朕甚是欣慰啊。”
“多謝父皇誇獎。其實在遠古時期,春日裡百姓就有禁火節。春日氣候幹燥易發山火,古人便把火種全部熄滅,即禁火。三五日後,再重新鑽木取出新火,謂之改火。寒食節雖為紀念介子推,可百姓禁火未必是因為知道這段君臣佳話,而是源于農耕文明對土地對火的敬畏祭奠。兒臣以為,民為國之根本,土地為民之根本,一切風俗的起源皆來自于此。治國亦是如此,為上者需時時刻刻心系百姓與土地,才是治國之正道。”
順帝大喜:“行兒見解獨到,很是不錯。這看似是從上而下的紀念,無非是順應了天法自然,實則是從下而上的自發行為啊。”
風景行得了順帝誇獎,美滋滋地坐下了。風雪霁坐在風景行對面,忍不住對旁邊的風雪鸢說:“太子這個榆木腦袋,怕是昨晚背了一夜吧。每年父皇都會說起寒食節的來曆,也不見他知道。”
風雪鸢禮貌地回應道:“皇兄肯用心記,也是一種長進。”
“呵,這世道對兒郎就是寬容,咱們女郎一肚子學識無人問津,風景行就因為是個兒郎,一點進步就能得到父皇的誇贊。說到底,他連你這個鄉野丫頭的學識都不如呢。”
風雪鸢笑了笑,借口更衣出了大帳。曲蕭和見她出來,跟了上去。
“鸢兒,我都安排好了,等天色再暗些咱們去守陵人小屋見。等會你先回自己的營帳,到時候我讓何葉叫你。”
風雪鸢微微一福,做戲給旁人看,小聲說道:“知道了,蕭和哥哥。”
晚膳結束後,順帝和賀皇後回了營帳,其餘人也各自散去了。風景行得了順帝的誇贊,洋洋得意,在營帳附近溜達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