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鸢心裡愧疚難安,便去求順帝讓自己出宮去侯府送一送端蕪郡主,求一個心安。她對郡主嬌蠻欺辱的怨恨是真的,對郡主失去父兄的同情也是真的,如今對郡主用心計的愧疚也是真的,一時間風雪鸢的心裡充滿着百種滋味。
“鸢兒也想去送郡主一程?”順帝看着風雪鸢,有些意外。
風雪鸢一聽,問道:“還有誰要去?”
順帝說道:“霁兒與郡主年齡相仿,自小在宮裡玩着長大的,剛才霁兒才來過,說明日郡主出殡,她也想出宮去送一程。朕已答允了她,沒想到鸢兒與郡主相識不久,也如此重情重義,不愧是朕的好孩子。既如此,那鸢兒你明日便和霁兒一同去吧,也好有個照應。”随後,順帝歎了一口氣接着說:“鸢兒,朕這幾日一直很自責,當日司天台魏參進言,說端蕪郡主與賀祺乃是良配,朕為了平衡前朝的勢力明知郡主與曲蕭和屬相相沖,還執意賜婚,果然釀成了惡果。”
風雪鸢見順帝一臉懊悔,心裡頓感不妙。她好不容易才勸動了順帝,不能一味依賴司天台,可如今順帝卻把郡主之死歸咎于這不合天象的婚姻,怕是以後會更加信賴司天台,信任魏參,任由着賀華亭操控。
風雪鸢安慰道:“郡主染病,不是因為她的貼身侍女私自出府嗎,怎…怎能怪到婚事之上,父皇怎能因此自責呢?”
“侯府那麼多人,偏偏就郡主的侍女出了府,染上了天花,偏偏又隻傳染給了郡主一人,這……唉……好了鸢兒,你先回去吧,朕一會還有些事務要跟司天台商議,就不留你用晚膳了。”
風雪鸢無奈,隻得福了福,“那…兒臣告退。”
風雪鸢出了萬聖殿,凝神望着天邊的彩霞,雲煙輕駛,粉黛輕施,甯靜而又美好,仿佛與這世界上發生的任何事情都沒有關系。
多麼美的天空,風雪鸢忍不住想,天空可曾知道,它的一颦一笑,會影響着這大地的萬物生長,影響着蒼穹之下每一個渺小人兒的命運。
第二日一早,兩輛馬車出了北門,一路往柏陵侯府駛去。
端蕪郡主出殡,泰康城的官宦人家來了大半。雖然隻是個未出閣的女郎,但為着侯爺遺風,就連賀華亭都親自過府緻哀。一時間,竟分不清這究竟是郡主的葬禮,還是泰康城官宦人家交際的宴會。除了侯府之人默默無言,面帶悲恸,其餘賓客皆緻過禮之後三三兩兩奉承交際了起來。郡主的死仿佛成了最不重要的事情。
風雪鸢跟着風雪霁,坐在女眷的内室,周圍人也是叽叽喳喳八卦個不停,議論着泰康城大家宅裡的鮮豔事兒。這當中自然是以風雪霁為中心。
“曲公子那可不是誰都能嫁的,也得看有沒有那個命啊。否則就是給了你機會,也把握不住,還把自己的性命給丢了。”風雪霁冷笑一聲,抿了一口茶。
其他的女郎們自然應和着。
風雪鸢剛想為端蕪郡主争辯幾句,被木雲川悄悄攔了下來。木雲川給風雪鸢使了個眼色,然後對風雪霁說道:“是啊,沒有那命就别有那心。”
風雪鸢不解為何木雲川也要如此附和,隻聽木雲川笑盈盈地接着說:“若論命好,誰又能比得過嫡公主您呢?”
衆人連連恭維。
“您可是南風的祥瑞,這命數自然也是最好的。再過陣子嫡公主就要嫁給我兄長了,那定是順順利利妥妥當當的。”
風雪鸢見風雪霁臉色一變,随機明白了木雲川話裡的用意。木雲川知道風雪霁看不上木家,不願嫁給木臨川,這樣說可不是給風雪霁添堵嗎。
看着風雪霁的臉垮得像藤上的老絲瓜一般,風雪鸢和木雲川相視一笑。
“雲川姐姐,咱們出去轉轉吧。”風雪鸢不願意聽這些七零八碎嚼舌根的話,想叫着木雲川離開。
“今日不是宴會,随意走動不好,我就不去了,妹妹若是覺得這屋裡憋屈,就在附近轉轉,可别走遠了。”木雲川低聲回複道。
風雪鸢微微點頭,起身離了女席,自己一個人四處溜達着,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前院。
“鸢兒?鸢兒?”
草叢後傳來了窸窸窣窣地聲音,風雪鸢回頭一看,是曲蕭和。
風雪鸢四處看了看,周邊人迹罕至,便和曲蕭和順着一條無人的長廊邊走着說起話來。
“剛才就看到你了,見你跟嫡公主去了内院,以為今日見不着你了。”曲蕭和幾日不見風雪鸢,自是想念得很。
“蕭和哥哥,你沒事吧,曲家沒事吧?”風雪鸢自然也惦記着他。
“無事,按照你說的,我去找了侯夫人,隻是沒想到,侯夫人為了郡主的清譽,竟打死了碧茵。”
“那郡主是如何得上天花的可查清了?是天災還是人為?”
曲蕭和失落地說:“怕是人為了。可那茶樓的小厮已人去無蹤,根本無從查起。鸢兒,你覺得誰會這麼恨郡主呢?”
風雪鸢歪着腦袋思忖了一會,說道:“郡主近日皆在府中,唯一的事情便是跟你訂下了婚約。而你向來又是泰康城最受女郎們喜愛的公子哥,為了情?難道就要緻郡主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