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鸢拿着鹞子,在地上呆坐了好久,直到風吹得有些冷了,才捂着受傷的手,一瘸一拐地回了起陽宮。
她知道宮裡難度日,但沒想到竟有這麼難,稍不留神做錯了什麼說錯了什麼,就可能惹來殺身之禍。昨夜她不過不懂規矩吹了聲蕭,驚了王美人的小皇子,就引來王美人的記恨,今日她又踩了風雪霁的兔子,隻怕日後不會太平。
柴婆忍着眼淚,替她上了藥。
柳華又心疼又氣惱,紛紛說道:“這王美人算什麼東西啊,怎麼也敢在宮中責罰公主。公主,隻要你下令,奴婢今夜就潛入她宮中将她丢進玉花苑的池塘裡,保證沒人發現。”
“撲哧—”風雪鸢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聽見柳華這樣說,鼻子裡噴出了一個泡。
柳華噘着嘴繼續說:“還有那芷影又算個什麼東西,倒生起口舌是非了,她一個宮女,我總對付的了吧。”
這時一個陌生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風雪鸢轉頭望去,何葉正帶着一個四五十歲的醫婆走了進來。
正是剛才在玉花苑見到的醫婆。
“在這宮裡,看似有主子,有奴才,主子有三六九等,奴才也有三六九等,但所有的事情都不是按着這簡單的三六九來的。芷影雖隻是個小宮女,但她是嫡公主身邊的人,便是誰也不敢動她的。而王美人依附着賀皇後,又誕下了皇子,地位自然不止是一個美人能衡量的。”
何葉向風雪鸢介紹道:“公主,柴婆,這是堂主在宮中的線人,張醫婆。”
張醫婆跪地行禮,說道:“奴婢見過公主。當年葉妃娘娘仙逝,百草堂斷了跟宮裡的聯系,堂主又安排了一批人進宮,我便入了醫局。這是我的令牌,請公主查看。”
風雪鸢接過那令牌,确是百草堂所制。
張醫婆有些自責,林伯早已給她下了令,待風雪鸢回宮後立馬來見風雪鸢,可她還是晚了一步,讓風雪鸢在玉花苑受了傷,也受了羞辱。
張醫婆從藥箱裡拿出來了一瓶藥,敷在風雪鸢受傷的指頭上:“這個是宮中醫局所制,專門供給各宮娘娘公主的,效用溫和不會留疤,公主可放心用。”張醫婆轉頭壓低了聲音又對柳華說:“如今你跟公主進了宮,不可再說剛才那樣的話,這起陽宮裡定有皇後和貴妃的眼線,你的一句話,足以給公主帶來殺身之禍!若是以後再讓我聽到,我便禀告堂主,将你送出宮去!”
柳華見張醫婆令牌的樣式,自知張醫婆在百草堂的地位比自己高出許多,低頭說道:“奴婢記下了,以後再也不敢了。可是……咱們就要看着公主受她們的欺辱嗎?”
張醫婆緩和了語氣對風雪鸢說:“公主乃是正兒八經地正二品琉璃公主,這是您最重要的身份,也是最重要的護身符,遇到任何事,沉着冷靜,不卑不亢,才是正道。”
風雪鸢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問道:“張醫婆,這宮裡還有其他百草堂的人嗎?”
張醫婆回禀:“公主有什麼事找我便可,如果我出事了,下一個聯絡人自會再來聯系公主的。”
風雪鸢一心記挂着當年葉妃的事,“你在宮裡這麼多年,可有查出什麼有關我母妃當年難産的事?”
“奴婢在醫局,隻能看看當年的脈案。可脈案上記錄的葉妃娘娘脈象并無不妥,除了當年穩婆被扣在皇後娘娘宮中外,實在沒有什麼别的蹊跷之事了。”
風雪鸢忍着手指的傷,定了定神,吩咐道:“你得空把當年的脈案抄錄一份給我吧,不僅要我母妃的,還有皇後娘娘懷孕期間的脈案,哦以及木貴妃這些年的脈案。”
“皇後娘娘和木貴妃的也要?”
風雪鸢點了點頭:“我隻是覺得皇後娘娘難産,與我母妃難産早産,也太過巧合了……”而至于木貴妃,風雪鸢對她頗有好感,隻是她能在賀皇後手下生下皇子,肯定不是個簡單的角色,便一并讓張醫婆抄錄了來罷了。
“且讓奴婢回去找找,待整理好後,便給公主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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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美人在玉花苑為難風雪鸢的事,不出一個時辰,就傳到了賀皇後的耳朵裡。衆所周知王美人是賀皇後的人,眼下她正跟木貴妃争風雪鸢的名分,王美人卻在大庭廣衆之下為難風雪鸢,她自然是氣惱。王美人剛陪着小皇子玩了會布老虎,就被賀皇後給叫回了長和宮。
“你好好的,跟風雪鸢置什麼氣,還在玉花苑裡人多眼雜的。”
王美人委屈道:“娘娘,她對嫡公主出言不遜,臣妾是看不慣才責罰了幾句……”
“風雪鸢我留着大有用處,最好能讓陛下答應将記在我的名下,你可有什麼好主意?”
“娘娘您想撫養個公主還不容易,陛下又何不應允的呢?”王美人是個頭腦簡單的,絲毫不知道賀皇後在盤算什麼。也正是因為她聽話,賀皇後才留她生下了皇子,好和木貴妃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