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風雪鸢高興地蹦了起來,随後趕緊降低了聲音,“他真摔了個狗吃屎?哈哈哈……”
柴婆見風雪鸢如此,便知曲蕭和落馬定和她脫不了幹系,追問道:“今日你把雪球放出去,就是為了這個吧?可你怎麼能算得準雪球會驚到他的馬?今日若是驚到的是陛下或是哪位宗親的馬,我看你還有命笑得出來嗎!”
“柴婆,你别生氣嘛!那宮裡拉車的馬,還有侍衛所騎的馬,都是被閹割了的骟馬。那骟馬,就跟公公們一樣,對母馬的氣味、尿液沒什麼太大的反應。那日在城門口,我看得清清的,隻有他的那匹黃骠馬,是個沒被閹割的公馬。公馬本就性情不穩定,将他甩下來,關我的雪球何事?”
柴婆無奈地戳着風雪鸢的額頭,“你啊,總有一天得闖大禍!”
風雪鸢朝着柴婆吐了吐舌頭:“柴婆你先回去吧,我去馬廄看看雪球,今兒她可立了大功!”
往日裡,皇陵除了值夜的宮人,連個鬼影都沒有。可現下,陛下和十幾位宗親在這住了下來,連帶着宮女侍衛,幾百号人馬在附近安營駐紮,燈火照得天空通明,連星星都隐匿不見了。
初春的夜尚有一絲涼意,曲蕭和在通仙殿附近值夜巡視,忍不住搓了搓手,哈了一口熱氣。
“曲蕭和!”一個溫柔嬌弱的聲音從背後喊了他一聲。
曲蕭和轉身,單膝跪地抱拳行禮道:“微臣參見雪霁公主。”
“平身吧,隻有你我在,不必如此拘禮。”風雪霁緊緊抱着胳膊,雖然身上微涼,但她見到曲蕭和,心裡卻有陣陣暖流。
“君臣之禮不可廢,若是被父親知道了,會責罰我的。”曲蕭和低着頭,恭敬地回道。
風雪霁擡手将被風吹起的碎發捋到耳後,羞赧一笑,緩緩開口:“嗯…聽說你今日,摔了馬,可有傷到?你的臉怎麼了?”
“公…公主怎麼也知道了,”曲蕭和心裡将顔褚和龐靛挨個罵了一遍,若不是他們兩個帶人趕到,他落馬的事也不會弄得人盡皆知了,“勞公主挂心,摔馬乃是常事,微臣并未傷到。不過公主怎的一個人跑出來了,伺候您的宮女呢?”
風雪霁嘟着嘴,百無聊賴地抱怨道:“好不容易出一趟宮,我想自己出來走走,也想着……看看能不能碰上你。最近你都不常進宮了,自從父皇讓你教我騎術,你統共才教了我三次,現在你可不許推脫,陪我去馬廄玩一會去。”
曲蕭和後退幾步,惶恐地抱拳說道:“殿…殿下,今日太晚了,這不合規矩!”
風雪霁揚起頭,故作嬌嗔:“這是本公主的命令,你不能違抗!”見曲蕭和依舊不肯松口,風雪霁舒緩了語氣,微微撒嬌,“剛剛我在馬廄看到一匹白色母馬,那毛色潔白如雪,比玉林苑馬場裡的那些白馬還要好看,咱們就去給它喂幾根胡蘿蔔,然後我就回去,可好?”
曲蕭和擡眼一怔,莫非那白馬是白日裡害他摔下來的那匹?他瞬間起了好奇,半推半就答應了風雪霁,和她一同來到了馬廄。
馬廄中,馬匹被一間一間隔開,曲蕭和的黃骠馬被拴在了最外面的一間。雖然今日它将曲蕭和尥了下來,但曲蕭和還是給它投喂了根蘿蔔,又将水槽添滿了水。
一間間看進去,曲蕭和終于在最裡面一間,看到了白日裡引得黃骠馬發情的那匹白色母馬。
風雪霁逗了一會兒雪球,忍不住對曲蕭和說:“咱們把它牽出來騎一會吧…”
未等曲蕭和拒絕,一個冷漠不容質疑的聲音從他們背後響起:“不可!”
二人轉身,隻見一個一身白色煙羅軟紗的女郎抱着一摞幹草走了進來。
是風雪鸢來給雪球添夜草了。
風雪霁上前一步,端起嫡公主的派頭,指使道:“你是何人?本公主想要騎一下你這白馬,快将她牽出來備上鞍子!”
風雪鸢定睛一看,眼前的兩人正是風雪霁和曲蕭和,暗自歎了一聲:還真是冤家路窄。
“這馬是匹純種夏月匈奴馬,隻認我一人。公主若是想騎馬,盡管挑别的馬騎就是了。”風雪鸢冷冷說完,繞過二人将幹草丢進了雪球的馬房。
風雪霁見眼前這女郎對自己沒有絲毫恭敬,頓時提高了聲音質問道:“你究竟姓甚名誰,是守陵的宮人嗎?見到本公主怎敢不行禮?”
風雪鸢與風雪霁本也沒什麼恩怨,她見風雪霁如此高傲無禮,不欲平添事端,便轉身屈膝行禮道:“風雪鸢,見過嫡姐。”
“你就是風雪鸢?”風雪霁眉毛一擡,打量了一番,“本公主以為你如人們所言那般鷹嘴猴腮,沒想到還算正常。怎的這馬你騎得,本公主就騎不得了?小曲将軍馴過無數烈馬,你這匹區區小馬,有他在,定被治得服服帖帖。是吧,曲蕭和?”
風雪霁轉身向曲蕭和投去期待的目光,可曲蕭和正愣在原地,耳邊充斥着的全是自己的心跳聲。
他想了一天,會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再見到風雪鸢,他以為風雪鸢還是如那日般,一身農婦打扮模樣。可現下風雪鸢一身白衣,冷若冰霜,不卑不亢,仿佛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又仿佛遺世獨立的仙子。
借着馬廄裡昏暗的燈光,曲蕭和終于真切地看清了困擾他已久的問題——風雪鸢到底長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