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鸢兒說,這些年都是你來打點鸢兒的日常生活,朕看到鸢兒出落地如此标志,可見你功不可沒。”
章嬷嬷本來心裡還在打鼓,聽順帝這麼說,倒是放了一百個心,頓時喜笑顔開邀功道:“多謝陛下,這都是奴婢的本分。”
順帝接着又問:“鸢兒的病如今可好些了?平日裡都吃些什麼藥?”
章嬷嬷的腦子“嗡”的一響,瞬見慌了神,這問題她如何知曉!章嬷嬷低着頭閉着眼睛,眼珠子不住地轉來轉去,想着風雪鸢究竟有什麼病,又該吃些什麼藥。
“嗯?”座上傳來順帝低沉又壓迫的聲音,梁嬷嬷病急亂投醫,支支吾吾道:“前…前些日子公主去莊上施粥,被…流民誤傷了,現下應該已經大好了……”
順帝眉頭微皺,語氣有些不耐煩:“這個朕知道,是那奶婆柴氏護住了鸢兒,鸢兒這才無恙。朕是問公主襁褓中留下的病根,現在怎麼樣了?”
“病…病根?”章嬷嬷兩眼一抹黑,向賀皇後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可賀皇後也隻能佯裝鎮定,替章嬷嬷解圍說:“公主當年出宮時淋了雨,這些年都喝些什麼補藥?”
賀皇後提示到這,章嬷嬷稍微松了口氣,連忙說道:“是,是,公主這些年參湯不離口,平日裡會吃些四君子丸,參苓白術散……還…還有八珍丸。”
風雪鸢沒想到章嬷嬷能說出這麼些補藥方劑的名字來,她擡眼見順帝的面色已有些嚴肅,便開口說道:“章嬷嬷,今日服藥的時辰到了,可我難得和父皇母後一叙,你去拿八珍丸來我服下,再慢慢回父皇的話吧。”
“這……”章嬷嬷倒也不愧是在宮裡浸淫過多年的老嬷嬷,她先是表情一滞,随後立即從容地回道:“回公主,您忘了,這個月的藥您昨兒剛服完,待明日我便再向醫局去領些來。”
風雪鸢倒是有些佩服章嬷嬷的應變能力了,可她也不是吃素的,這些年,章嬷嬷打着她求醫問藥的旗号,昧了皇陵多少的銀錢,這些賬可都一筆一筆記在皇陵的賬冊中。
“可是我記得,您這個月向宮裡報的賬中,八珍丸的數量足足有十盒,我每日所用不過兩顆,應該還有四盒才是。”風雪鸢随口編了些數,不過也足以讓章嬷嬷吓破了膽。
“公主您記錯了……”
不等章嬷嬷說完,順帝便拍案而起,“你這老奴,不僅問些話支支吾吾答不上來,就連回鸢兒的話時語氣也如此不敬,這些年,你究竟是如何伺候公主的!”
章嬷嬷頓時吓得伏在地上,連連叩首道:“陛下明察,老身對公主不敢有絲毫怠慢啊……”
“來人!”順帝擡高聲音,“去取皇陵的賬冊來!”
不一會兒,順帝身邊的黃公公取來了賬冊。
順帝翻看了幾頁,越看臉色越沉重,“好啊,正月十一,雪鸢公主所用當歸六兩,黨參四兩,人參四兩,黃芪六兩……正月十二,雪鸢公主所用當歸六兩,枸杞六兩,紅棗六兩,阿膠四兩!”順帝揚手将賬冊甩到了章嬷嬷的臉上,“鸢兒一人,即便把藥當飯吃,也用不了這麼些!看來你不光是伺候鸢兒不周,這賬你也沒少貪啊……”
“陛下贖罪!奴婢冤枉啊!”章嬷嬷的頭在地上磕得震天響,可順帝吩咐道:“來人!将這刁奴帶下去嚴刑拷打,她這些年定是沒少做欺上瞞下的事,務必都給朕交代清楚!”
風雪鸢看着被侍衛拖走連聲求饒的章嬷嬷,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她一轉頭,發現賀皇後正冷眼盯着她,嘴角亦有一抹别有深意的微笑。
風雪鸢沒有理會,隻起身對順帝說:“父皇,您切勿動氣,都是兒臣不好,這麼些年,竟一直被章嬷嬷蒙在鼓裡,不知她是個如此兩面三刀的人……”
順帝吐了口氣,輕聲安慰風雪鸢:“這怎麼能怪鸢兒,是父皇不好,沒能仔細揀選伺候你的人。等明日祭祀大典過後……”
風雪鸢眼巴巴地期待着順帝說出明日祭祀大典過後同他一起回宮的話,可賀皇後卻不惜打斷順帝,微啟雙唇:“陛下,今兒不早了,鸢兒也累了吧,剛才又見到陛下處置章嬷嬷,想必也吓着了,不如讓她早些回去休息吧,待明日祭祀大典結束後,還有的是時間好好叙父女之情啊。”
“皇後說的是,那鸢兒,你便回去早些歇息,明日祭祀大典也有的累呢。”
風雪鸢的目光暗淡下來,不禁有些失望。不過她順利懲治了章嬷嬷,又引起了順帝的憐惜,也算是有了個不錯的開始,回宮的事隻能明日再想辦法了。她屈膝行了禮,擡頭将目光轉向賀皇後僵硬的笑臉上,微微颔首退了出來。
院外,柴婆正焦急地跺着腳,見到風雪鸢的身影,忙迎上去問:“剛才聽說陛下發了好大的火,我擔心得不行,幹脆就過來等你。怎麼樣?你沒事吧?”
風雪鸢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拉着柴婆的手,想要告訴柴婆她是如何給章嬷嬷挖坑的,可又不得不壓低了聲音不讓周圍的侍衛和宮人聽到。
“柴婆,我沒事。章嬷嬷見罪于父皇,肯定招架不住用刑,也算報了當年她趕咱們出通仙殿的仇了。”
柴婆低聲念道:“阿彌陀佛,你沒事就好。這仇報不報的,有何要緊,隻要你沒在陛下面前做錯什麼就行。對了,”柴婆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剛才我聽那院外的侍衛們說,今日小曲将軍落馬,摔了個狗吃屎。小曲将軍你還記得吧,就是那日…在北城門口不讓咱們出去的那個小将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