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嬷嬷皺了皺鼻子,問道:“什麼味兒?”
柴婆心頭一顫,正準備打馬虎掩飾過去,轉頭看到東邊莊上朱嫂家的大黃狗叼着剛才風雪鸢丢的骨頭進了屋,在門口處蹲下啃了起來。
“哎這朱嫂家的狗偷了她家的雞腿,怎麼跑咱這來吃了。”
柴婆抄起牆角的掃把,朝着狗屁股就打。那狗在屋裡竄來竄去,圍着梁嬷嬷腳邊直轉圈,柴婆的掃帚直往梁嬷嬷的腳上掃。
“哎哎看着點!”梁嬷嬷起身,抽出手帕拂了拂鞋面。
柴婆陪着笑臉對梁嬷嬷說:“鄉下這地方,就是這樣,狗都不見生的,您别見怪。”
風雪鸢也起了興子演了起來:“柴婆,剛才那狗吃的什麼,好香啊,你去朱嫂家問她要點吧…”
柴婆摸着風雪鸢的頭,憐惜地說:“好,鸢兒餓了吧,婆婆一會兒就去挨家挨戶要點飯去。”
梁嬷嬷看着眼前這不堪的主仆二人,翻了個白眼摸了摸薄薄的發髻,從随身帶着的布袋裡掏出了三貫錢,放到了桌上。
“這是上月的例銀和年前的賞銀,還有一鬥米和面,随我去車上拿吧。”
柴婆低眉彎腰奉承地笑着,跟着梁嬷嬷出了院子。
“嬷嬷不如在這吃點再走吧。”
梁嬷嬷連忙擺手稱:“我還要去通仙殿囑咐些祭祀大典的事情,若再在你們這個地方待下去,怕是要被這苦藥味腌透了,回去是要挨貴人們責罰的。”
柴婆巴不得梁嬷嬷趕緊走,從檐下扯了兩個晾曬的荷包遞了過去:“這是我們上山采藥自己縫制的荷包,夏日裡可用來驅蟲避邪,嬷嬷拿兩個回去防身。”
梁嬷嬷沒有接話,心裡忍不住嘀咕:雪鸢公主名義上養在皇陵為母祈福,但宮裡誰不知道,分明就是她一生下來引得朝陽宮大火燒死了無數宮人,這才被趕到了皇陵。如今這主仆倆竟然敢說自己的東西辟邪?還真是邪性。
“既然辟邪,那你們自己好好留着吧。”梁嬷嬷避瘟神似的徑直跳上了馬車,吩咐馬夫往通仙殿的方向駛去了。
柴婆送走了梁嬷嬷,回屋見風雪鸢已經從床上起來了,臉上頓生愁容:“這…陛下十幾年都不曾來過皇陵祭祖了,這次怎麼突然就要來……這梁嬷嬷也不說要你去還是不要你去,咱們到底該咋辦啊?”
風雪鸢倒是不愁,不管讓不讓她去,她都是會想辦法見上順帝一面的,到時候她再尋機會跟着順帝回宮,那便更好了。
風雪鸢按捺住心底的激動和喜悅,平靜地安慰柴婆道:“柴婆,你也别愁了,車到山前必有路……”
從通仙殿出來回宮的路上,梁嬷嬷透過車窗,見路邊乞讨的百姓皆往東走,心裡升出一陣疑惑。
“停一下!”梁嬷嬷叫停了馬車,圓潤的手指輕輕挑開绉紗,吩咐馬夫:“你去打聽一下,這些南下的流民怎麼到了這裡紛紛往東去了。十日後陛下就要親臨皇陵,可别出了什麼岔子。”
那馬夫跳下馬車,攔住了幾個流民,不一會兒就打聽清楚了,回來向梁嬷嬷回禀道:“嬷嬷,打聽清楚了,這些災民正往東三裡莊子那去呢,說是雪鸢公主在那設了粥棚,給南下的災民施粥呢。”
“雪鸢公主?”梁嬷嬷地眉毛一挑,心裡泛起了嘀咕。這雪鸢公主平日裡缺衣少食病病歪歪,剛才見時還躺在床上就剩一口氣了,怎麼會在莊子上設粥棚,梁嬷嬷厲聲道,“咱們且去瞧瞧,然後再回宮。”
馬夫得了令,驅馬往東邊走去。遠遠地,梁嬷嬷便從窗戶裡探出了頭,隻見莊頭上,炊煙袅袅,米香陣陣,災民們井井有條地排着長隊等着領粥。
“你确定這粥棚是雪鸢公主所設?”
馬夫回頭答道:“沒錯,他們都稱雪鸢公主為活菩薩呢,還說公主救了位半路生産的孕婦,現下正在東三裡莊上坐月子呢。”
梁嬷嬷頓時沉了臉,放下簾子,大聲喝道:“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