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略餐廳中的鬧劇，布魯斯并不知道幾個兒子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在有外人的前提下，盡量把自己裝成布魯西寶貝該有的模樣。
想起這段時間的安排，布魯斯忽然想去關心一下自家分明離的很近，卻好像隔得很遠的兒子。
“提姆你今天有具體的行程安排嗎？”他帶着一抹淺淡的笑容，語氣稍顯暖意的問到。
少年似乎沒想到自己會問這種問題，一開始神遊天外（隊友聊天）的狀态過了一兩秒才回歸，把視線集中了過來。
他喝了一口濃醇的咖啡，在收拾餐具的仆從關上餐廳大門後，才開口回答了布魯斯。
“我準備去學校，布魯斯，這個月大概都得去學校。”
布魯斯心領神會，他實際上并未多想，隻是下意識的認為提姆的回答就是在彙報自己的行程安排。
因為這孩子幾乎不需要布魯斯過多分心去操心關于他的問題，比起傑森或是達米安，提姆聽話太多了。
于是，布魯斯笑着，露出一個家長該有的表情，但想到某些事又感覺變扭的關心到：“嗯，路上注意安全哦，在學校也不用那麼努力學習，沒事，家裡可以養你。”
或許是那份變扭影響了布魯斯，以至于某個瞬間，他臉上溫柔的表情變得有點刻意，像是用力過猛。
不過，說到最後他又的确真心實意，布魯斯從來一直認為，他有實力去養所有的孩子，如果他們未來不想工作，沒關系，韋恩養得起。
不過，布魯斯總是認為提姆可以兼顧好一切的，不管是秘密身份，還是普通人的生活。
他很多時候都在考慮讓提姆有機會脫離這樣的困境，去更加廣闊的天地，施展自己的才華，赢得更加美好的未來。
任何一個孩子都是，他們不該被哥譚困住，這座城市…不配……
“沒錯，你是韋恩家的人，無論如何，我不會讓自己的資産在外淪落街頭。”
達米安忽然的發言令布魯斯有點懵逼，可說實話，聽着有點怪，轉念一想布魯斯又覺得這句話的風格挺符合達米安的作風的。
提姆顯然沒能接受達米安專橫跋扈的發言，這種話何嘗不是直接說明在達米安心裡，提姆就是屬于他的一個私有物呢。
大概任何一個正常的男性，都無法接受自己在同性面前，是這種偏低階的位置。
（達米安：我明明把他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了！！！）
為避免他們在餐廳發生争吵，布魯斯連忙随機找到一個話題，去岔開兩個人的思路。
“不過，為什麼是這個月呢？提姆，你是不是有什麼特别安排啊？”布魯斯一直保持着矜持的笑容，說話時還特意眨了眨自己的眼睛，有那麼點往常與那些封面女郎僞裝花花公子時，無意識散發魅力的味道。
問完，布魯斯當即意識到不好，自己不知怎的，居然用上了面對那些不知實情用來僞裝身份的情人時才會出現的态度，趕忙收斂了自己的氣場。
“呃，你是不是忘了，我還是一個學生？”
提姆遲疑的開口，他的語氣中凸顯出完完全全的迷惑，似乎有點無法理解，布魯斯問出這個問題的理由。
布魯斯必須承認，由于這麼一個回答，他卡殼了，一句話梗在喉頭，覺得十分難受。
是了，提姆還隻是一個孩子，他的懂事與靠譜（好吧，最近看來，這小子不太靠譜）令自己多數時間會無意識的忘卻他隻是一個未成年的事實。
上個月幾乎天天風雨無阻，雷打不動的去公司報道，這叫布魯斯甚至産生了他已然成年，并進入公司上班的錯覺。
他忘了，上個月是盧修斯說公司内部的問題多的他一個人難以承受，而提姆本來就在很早之前偶爾會替他去公司上班，協助盧修斯處理一些工作。
這裡當時主要指的是關于公司裡對于蝙蝠家族造成的裝備制造與武器輸出，以及正義聯盟戰損，乃至于後續戰鬥後的當地民衆财産損失及心理補償。
提姆負責的是這些不方便交給外人處理的工作。
“抱歉…提姆……”真心實意的，布魯斯對此感到愧疚，回憶起來，提姆似乎一天二十四小時，從未有過這個年紀的孩子，該有的娛樂生活。
他就像是一個永不疲憊的工作機器，隻會去想着如何分擔自己的壓力，卻從未考慮過自己。
就像是兩天前因為失血過多未去處理，還拖着病體繼續工作，結果進了ICU事一樣。
他在逼迫自己，或者說強迫自己這麼做？
就好像松懈片刻，就會失去什麼那般。
布魯斯不禁回憶起在病床前，少年對他的祈求，他把那些工作當成了生命中唯一的意義，因此，從不在乎自己。
的确…提姆從不在乎自己……
“不，這沒什麼，我隻是随口說說，實際上就像是你說的一樣，布魯斯，大不了你還能養我，對吧？”
少年露出笑顔，與迪克的燦爛不同，那是一種仿佛帶着濾鏡，好似絢爛美麗的易碎品，稍加用力就會破碎消失的美麗。
由于他的解釋，布魯斯的心情好了不少，他知道提姆總能恰時的安撫好自己的情緒，或許這就是他在那個特殊時間段來到自己身邊而被迫鍛煉出來的能力。
而這同時，布魯斯也不得不佩服提姆，他真的把這種情況把握的精準有度，那語氣中對自己的傾慕，那毫不作假的真心，以及言語間透露出對自己的依賴。
他把自己拿捏的死死的，布魯斯想。
因為，他最受不了這個了。
“的确，提寶也到了即将面臨升學的重要時期了，說起來提寶有自己中意的學校或是專業嗎？”
迪克問題問到了點子上，布魯斯微愣，這個問題他竟然沒有想到去關心提姆，是笃定且放心提姆對自己的人生規劃早就制定完美了嗎？
不得不說，他很好奇，提姆有沒有這方面的想法。提姆的愛好是什麼？提姆未來想做什麼事呢？
“這麼說，小紅算是我們在場第一個高材生？”
傑森的話令布魯斯忍俊不禁，可又下意識感到難過，如果…如果傑森沒有因為小醜經曆那些事，這個時候，他本該享受大學的美好生活…
而不是…而不是困在哥譚的引力之中，無法自拔……
“嘿！小翅膀，警察學院也算高材生吧？”
兩個兒子開始就這個問題拌嘴，布魯斯靜靜的看着，隻覺得這個氛圍棒極了。
如此和平，和平、珍貴到他不敢去輕易打破，他知道自己不會說話，老蝠親覺得不開口是最好的，他每次都會破壞氣氛。
布魯斯笑着轉頭去問提姆，“所以你怎麼想？”
離開哥譚嗎？
還是留下來，留在他身邊？
布魯斯其實對于提姆的未來産生過幻想。他希望這個孩子擁有嶄新的，與哥譚毫無關系的未來，不會困在蝙蝠俠濃稠的黑暗中，令人充滿期待的未來。
然而他其實也很自私，布魯斯矛盾無比，他希望提姆離開，他自己沒能逃脫這裡的束縛，所以孩子們該在新的天空翺翔。
他卻又害怕孩子們一個個離去，離開自己，僅剩一人。
大概是年紀在逐漸增長，他可以理解這種老父親的心态，他落于孩子們之後，假設中途沒有意外，未來等他們長大了，他也會先離開他們。
所以他不舍，他總是怕時間不夠用，他怕自己不能陪孩子們長大，不能看他們每個人結婚生子…
也怕他們走的太遠，會吃虧，會迷路，會受傷卻沒有一個避風港…
他能為孩子們做點什麼呢？他想竭盡全力的為他們構建一個相對平整的路，不至于令孩子們在自己不在以後，在路上絆倒。
生活已經給了他們如此多的磨難了，所以他期望孩子們之後順順利利的，有什麼錯嗎？
回過神，布魯斯發現自己想的太多了，也太久了，隻是他卻沒有獲得提姆的答案。
他望向提姆，仔細凝視着這個孩子，或許是他的視線具有壓力，布魯斯看到提姆對他笑着說：“我還是…不離開哥譚了…”
少年的笑容是那麼勉強，勉強到他之前的鎮定自若都變得有些脆弱。
“哥譚大學…挺好的…”
如果說一開始布魯斯認為提姆笑的像個一碰就碎的鏡中月水中花，那麼此刻提姆的笑容使他看起來仿若陽光下折射出五光十色的色彩，漂亮卻棋差一步就要徹底碎裂的玻璃。
他不願意離開，布魯斯意識到了這點，這孩子，被什麼困住了，死死的困住了……
“你現在要出門了嗎？”那個一直并未開口說話的平行世界達米安插入了話題，隻是從始至終，布魯斯發現這個孩子的主心骨都在提姆身上。
一開始進入餐廳裡，他就把自己全部的注意力放在提姆身上，不參與話題間，也僅僅是打量着提姆，一語不發。
他是達米安的同位體，比達米安更為年幼，卻比達米安更為内斂成熟，實際上布魯斯看得出來，這位堅持自己為奧古的孩子，他的性格絕對沒有達米安沖動。
但就目前的表現與相處看來，布魯斯尚且沒有更多線索去分析達米安·奧古的信息，他需要更多資料去做關于奧古的側寫。
小男孩從座位上起身，“我要和你一起走。”
他有點過分的在乎提姆的一舉一動了，這叫布魯斯沒辦法不去懷疑，提姆在達米安·奧古心目中，究竟占比着怎樣的重量。
是因為“鑰匙”嗎？
不，布魯斯覺得不僅于此。
達米安·奧古對于提姆的重視絕對不是僅僅因為提姆是那個什麼鑰匙那麼簡單，他信任提姆，就好像與對方熟識許久，甚而可以對提姆好不設防。
這個孩子從見到自己開始就一直處于戒備狀态，哪怕他言語挑釁自己，卻又張弛有度，他幾乎是笃信自己無法傷害他，因此才肆無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