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操控着我的手,輕推着我的後背,使僵直的我仿佛被他操縱的人偶,走向那個被固定在電椅上的人。
綠色的頭發,瘋狂的大笑哪怕在靜默時刻也似乎保持在這個男人的臉上。
是「小醜」,我很清楚,這是需要執行審判的罪犯。
我不想再靠近了,抗拒卻毫無用處,「領主」的力量是渺小的我無法撼動的,他帶我來到犯人身旁,握住手術刀的手被擡起,刀尖越發靠近。
皮膚被鋒利的手術刀輕易刺破,大笑混合的尖叫在耳邊響起并貫穿了我的耳膜,周圍好似響起了奇怪的掌聲。
“HAHAHAHA,這不是你想要的嗎?”我聽到「小醜」在如此反問我…不對,是「領主」在這麼反問我嗎?
眼前是血淋淋的畫面,綠色頭發的男人仍舊在狂笑不止,大腦皮層已經被我分割,我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些軟乎乎,混合着粘稠液體的東西。
不對,理智在告訴我,僅僅憑借手術刀怎麼可能做這場手術,這不對,這是夢!這是幻覺!
“為什麼不能?你在反駁什麼?這就是你親手做的,不是嗎?親愛的。”
我又聽到了「小醜」的低語,好似在耳邊回響,他看到面前的男人仰着頭與我對視,渾濁不堪的綠色眼眸中,是直觀呈現出來的瘋狂。
一種我曾經無比熟悉,也發自内心恐懼的瘋狂!
他就在我眼前,那低語怎會在耳邊?
我下意識的後退,卻被一隻附在背脊的手推了回來,才驚覺,「領主」一直就在我的身旁,他的頭靠的很近,幾乎與我臉頰貼在了一起。
那麼是他在對我低語,對嗎?
“不是,我隻是在玩…”
“在玩遊戲?”
是「小醜」還是「領主」?
不…都不是,也都是……
“你覺得這一切像是遊戲嗎?德雷克。”
手臂被一隻看起來比我瘦弱,卻足夠強韌有力的手抓住,小崽子非常用力,用力到我感覺自己的手都要被他捏碎了。
“你覺得這一切像遊戲嗎?小紅。”
又是一隻結實有力的手,緊緊的抓住了我的手臂,那手戴着半截手套,順着看上去,是…「傑森」?!
“提寶,你覺得我們不是真實的嗎?”矢車菊藍的眼眸裡,是「迪克」的質問。
“提姆,這不是遊戲!”是「芭芭拉」,她的聲音聽上去震耳欲聾。
“提姆,醒醒吧!這都真的!”是「史蒂芬妮」。
“看看周圍!這不是遊戲!”
我想欺騙自己,回憶那些我沒能救下的人們,這個世界被迫害的人們,我發現自己隻能忏悔,我告訴自己這是遊戲,内心卻沒辦法升騰出一絲一毫的輕松。
我感覺是自己殺了他們……
所有人都用力的抓緊了我的臂膀,他們就好像想用這種方式,這種力道,這種疼痛,告訴我一切的真實。
卻也好像是要将我拖下地獄,在冥界不得往生而徘徊的惡鬼。
我分不清了……
“不…你們都是…都是遊戲!!!”
都是NPC!
我不想承認,我沒救下那些人……
我是一個懦弱的人,一直如此,我害怕承認某些事,我總在逃避……
即便可以Z殺重開,讀檔再來,這個世界仍舊存在不完美的故事,那些事仍然是我親身經曆,我親眼目睹,看着他們死去,我沒辦法拯救所有人……
我瘋了嗎?!我在玩遊戲,不是嗎?
這是什麼?這絕對是噩夢!
我如此反駁,所有人畫風突變,随着一陣刺耳的嗡響,他們的樣子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都是各自被殺死的可怖模樣!
那一聲聲質問,仿佛是令人驚駭的魔鬼。
「領主」再次在于我耳旁溫聲細語,“這都是你促成的結果,你怎麼可以責怪我呢?”
大家驟然消失,那些用力的痕迹就在我的手臂上,面前的「小醜」停止了呼吸。
“他死了…”
「領主」溫柔的提醒着我,“他們都死了,而他們如同死了一樣。”
我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周圍的房間變成了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與混沌,我身邊隻剩下這個男人,将手附在我的脊柱,好似握緊了我的命脈。
“這都歸功于你,提姆,是你害死了他們,不是我。”
“這都歸功于你,我的小提米,是你害死了他們,不是我。”這是誰說的?在與「領主超人」的聲音重疊,有點熟悉。
手術刀落地,他撩開我的亂發,與那雙冰冷的大空對視,我看到弱小而可悲的自己。
殺人兇手,可怖而脆弱的展現在大空的眼眸之中。
不,我似乎可以看到一雙渾濁的藍綠色眼眸,像是「小醜」……
“你妄圖拯救一切?”
……
“你妄圖拯救我?”
……
“這就是你最大的錯誤,你以為你是誰,脆弱不堪的凡人,你能改變什麼?”
……
“這就是你最大的錯誤,你以為你是誰?你隻是一隻可悲可笑又可憐的羅賓鳥,你能改變什麼?haha,你救不了任何人,爸爸的小心肝。”
………………對……
不是的…我隻是…想救你……
“卡爾,我們錯了,這件事就一個徹頭徹尾的錯誤。”
是…「布魯斯」?!
透過他的眼眸,我看到「領主」走到「灰蝙蝠」面前,“布魯斯,你想反抗領主的權威了嗎?既然你認為這是個錯誤,那麼”
這難道就是「灰蝙蝠」被殺的時刻?
不對,不可能這般草率。
可是我的大腦已經快分不清了……
不不不!布魯斯!快逃!求你!!!
然而那個男人沒能逃離「領主」的魔爪,哪怕那隻是意外,但他殺了「布魯斯」……
“不……為什麼……”
我為什麼沒能阻止這一切?這不就是我來到這裡的意義嗎?
“親愛的,我說了,你救不了任何人。”我聽到有人對我滴聲呢喃,很溫柔的殺意使我微微泛癢,“你救不了我,正如,你救不了迪克,救不了傑森,救不了達米安,救不了芭芭拉,救不了阿爾弗,救不了任何人。”
“看,你隻能促成他們的死亡,卻無法拯救任何人,提姆,你隻是一個殺人兇手罷了。”
他撫摸着我的面頰,我感覺心髒開始抽痛,胸口傳來的劇痛,伴随着血液滑落于地面,那是大片大片的血花。
他是誰?他有一雙藍綠色的眼睛?不,他有一雙天空般湛藍的雙瞳……
不對……鋼藍色?
我怎麼了?我怎麼了?!
我看到自己的心髒被那人捧在手心,連接着部分血管,還在緩慢而費力的跳動着。
“哦,原來你的心,也是紅的。”
他說着,對我微笑,用滿是血污的手撫摸了我的頭,然後。
“噗呲!”一聲,用力捏碎了那一顆勉強跳動的心。
劇烈的疼痛令我猛然驚醒,我環顧四周,冷汗不停的從身上滑落,我說不清,胸口被手直接刺穿的痛,還是心髒被眼睜睜捏爆的痛更可怕。
亦或者看着所有人死在面前更加令我恐懼。
我的雙手在顫抖,身體也在不由自主的顫動,幾乎克制不住,眼睛也是痛的,就像是曾被人徒手硬生生挖出去一般。我想起來了,在那天晚上,在鏡頭面前,「超人」逼着我做了什麼。
「小醜」的審判激發了「傑森」的憤怒,「布魯斯」仍然不同意殺了對方,于是「領主」提出了意見,他說讓我去操作這個手術。
然而,「領主」卻在我鋸開了頭顱,握住手術刀的時候來到我旁邊,并握緊我的手,驅使着它攪碎了「小醜」的大腦。
尖叫聲絡繹不絕,我無法分辨是來自于「小醜」還是其他人,很快,叫聲停止,沒能持續太久,那個「蝙蝠俠」最難纏的敵人,死在了我的手裡。
震驚,驚詫,但我們迎接的不是指責,是全城的狂歡,是世界各地所以在收看節目的觀衆的歡呼與掌聲。
他們瘋了,還是我瘋了?
我不知道。
我被譽為了殺死罪犯的英雄,憑借那柄過分冰冷的手術刀,紅羅賓榮升人們最愛的超級英雄之一。
可是…
可是……
窗外為何還有掌聲?
為什麼要鼓掌?
求你們…停下好嗎?
“喝杯咖啡吧。”
我吸了一口氣,男人坐了下來,拍了拍我的背。
我擡頭,透過并不熟悉的面容,看到那雙鋼藍色的眼眸。
手被他抓緊,卻沒有夢裡那些生痛,我感覺到他粗糙的大手,傳達過來的溫度。
心似乎不再狂跳,顫抖漸漸被止住了,眼睛的幻痛消失了,一切歸于平靜。
窗外的原來不是掌聲,而是瓢潑大雨。
“沒事的,已經過去了。”
他用着安撫的口吻與不熟悉的嗓音對我說道,并将我抱在懷裡,我感覺控制不住的酸澀,卻沒有哭。
“對不起…”
我很抱歉,對不起…我殺了人了。
“那…不是你的錯……”他仍輕輕拍着我的背,将桌面的咖啡拿了過來,并不是檢測為藥水的咖啡似乎也具有一定的鎮定作用。
這不是咖啡,我喝出某種程度上來說應該被稱之為安眠的成份,“布魯…諾,别走……”
“我不會走,今晚我會一直在這裡。”
我躺回床上,柔軟的被褥無法給我帶來安全感,我也知道這些東西根本不能保護我不受到傷害。
但是,我已經從那種害怕中解脫了出來,感受着一直被握在手心的溫度,感受着被對方包裹着的手。我感覺安心了……
我的手并不算細小,卻總是沒有「布魯斯」的大,他好像總能輕易的把我的手包裹在他的手心裡,就好像我還是孩子那樣。
“睡吧,我會一直陪伴着你,我發誓,提姆。”
謝謝你「布魯斯」,那我也會……做好那枚鑰匙,成為最後的防護網……
我發誓我會盡我所能,唯你…所用……
看着少年漸漸安睡,布魯斯的表情也深邃了起來,今晚的事再次向布魯斯證明,超人對提姆的影響有多深遠。
那家夥在試圖拉提姆下水,他操控着提姆的手,殺了人,當着全世界的面,令紅羅賓百口莫辯。
見鬼的,他就不該同意提姆與超人見面!
克拉克已經變得越來越陌生了……
灰蝙蝠變得不安起來,他撫平了孩子無意識皺起的眉頭,心裡卻沒辦法抹平那份不安。
如果可以,他希望提姆害怕的事,以及那些計劃永遠都用不上,然而他現在發現,似乎…不太可能……
男人垂下眼睑,将自己深沉的情緒掩藏在這之下。
或許他也應該做着其他準備了,蝙蝠俠總得有無數個PlAN,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