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機的确可疑,不過就算他告訴你,難道就能确定我們一定會去偷畫嗎,如果我們什麼也不做,他不是一場空?”
從嶽起這話中,陶玉京終于抓到了自己一直沒有想明白的重點:“對,就是這個,無論是不是趙全德授意的,他告訴我這幅畫的存在一定是想我有所行動,可是他為什麼确定我們一定會想要得到那幅畫呢?”
嶽起猜測:“難道和王二有關?先是王娘子被趙全德搶走,後來王二又莫名其妙地偷襲你,再緊接着是這個叫祝明的邀請你去參加賞月會,這個時候王二還失蹤了,這幾件事我不相信毫無關聯。”
還有一件事,陶玉京沒說,那就是今日那個長得很像金枝的舞女,聯想到趙全德和金枝的淵源,很難不讓人懷疑背後到底隐藏着什麼陰謀。
“你們是怎麼發現王二麻子不見的?”
嶽起這才說起自己這邊的見聞:“我和老十他們拿着家夥到王二西街街口的鋪子上去,卻發現大門緊閉,聽隔壁的張嬸子說王二已經好幾天沒出攤了,不知道上哪去了,回來的路上又碰見劉藩的人,非說我們拿着家夥把王二打死了。要不是我攔着,今天非和他們動手不可。”
“劉藩是誰?”
嶽起喝了一口水,感覺對劉藩這人有些嫌棄,“之前是惠川的地頭蛇,不過七哥你來了之後就把他的地盤搶了,諾,這個宅子也是他的,這才讓兄弟們有了住的地方。”
陶玉京沒想到還有這麼一檔子事,“那沒有這個宅子之前,你們住哪?”
“害,什麼荒廟廢屋湊合着住呗,地方勢力都各有各的地盤,我們平時也就隻能幹點偷雞摸狗的事填飽肚子,現在這世道這麼亂,好在惠川是個富縣,有錢的人不少。”
這麼一個肥地被七哥搶了,難怪劉藩要生事了。
“不管他,劉藩現在翻不起大浪來。”回想起當時七哥帶領他們把劉藩狠狠收拾了一頓的場景,那叫一個痛快,說完有些遺憾地看着陶玉京,“看來你這次真的傷得不輕,連這個都想不起來了。”
陶玉京有些愧疚,如果他們現在知道七哥不見了,會不會很傷心。
他說:“離祝明說的賞月會還有幾日的時間,你明日帶人去打探一下王娘子被關在什麼地方,如果這些事真的跟王二有莫大關系的話,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先救出王娘子。”
嶽起應下:“好”
陶玉京迎着皎白的夜光回到七哥的睡房。這個宅子并不大,從中廳往東直走,穿過一條走廊便到了。他推開門,還沒來得及點燈,漆黑的屋子裡神奇地出現閃爍白光的遊螢,它們慢慢地彙聚在一起,逐漸顯現出人的模樣。
他有着一頭長長的白發,即使在昏黑的夜間也璀璨奪目,绯紅色的嘴唇勾起一抹漫不經心的笑,眉毛上凝着一層薄霜,和祠堂裡供奉的神像看着有點像。
謝可行沒想到面前這人這麼淡定,讓他精心擺的造型都顯得有點多餘,喂了一聲,“我說,好歹給點反應呀老兄,你這樣讓我很沒有面子。”
陶玉京不是沒有反應,他隻是覺得眼熟,想了好一會兒才記起,似乎在他快死的時候,看見過一個模糊的白色身影,還有一雙瘦削蒼白的手。
見陶玉京盯着他的手看,謝可行像被人踩着尾巴一樣把手捂到自己胸口,一臉戒備地說:“我可是有心上鬼了,你不要對我有非分之想啊。”
“你是鬼?”
總算是問到正題了,謝可行叉腰得意地哼哼,“幹完你這一票我就不是了。”
不知道為什麼陶玉京腦中突然浮現出‘做鬼都不會放過你’這幾個字。
作為一個飽讀四書五經的人,陶玉京在面對重生和碰見鬼這兩件事上,都展現出了遠非常人的冷靜和熟稔。
其實在傳統的古典書籍裡有不少關于鬼神之說的事,雖然有些虛無缥缈,但是也有很多詳盡真切的故事,這讓陶玉京一直相信世間存在這個領域,隻是他還沒有機緣觸及。
“請坐吧。”陶玉京走到牆角把燭台上的蠟燭點燃。
謝可行眨巴眼看着他,好奇地問道:“你果真不怕我?”
“為什麼非得怕你?”見他站着不動,陶玉京先坐在桌前,翻開桌上倒扣的杯子,行雲流水地做出倒茶遞水的動作。
謝可行笑笑,“也是,小爺我長得玉樹臨風、人見人愛的,算你有眼光。”
于是心情愉快的坐下,拿起剛才陶玉京遞給他的杯子,想喝一口,但是喝個寂寞。
他看着杯子陷入了自我懷疑,難道他最近的鬼力已經差到這樣了嗎,連人間的水都喝不到了?
謝可行懷疑自己都沒懷疑陶玉京。
“這裡沒有水,隻是走個待客的形式而已。”陶玉京微微擡眼,從容地抛下這句。
謝可行翻了個白眼,把杯子直接扔了,内心道:“這該死的窮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