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森瞥他。因為身高的原因，這鋒利的一瞥加上了重力勢能，又快又狠地紮向托尼。

傑森不正面回答。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麼幸運。”他隻是這麼說。語氣從激動歸于平淡。

說完，他開門，湮滅跟在他身後。門一甩，砰的一聲。走人。

人當然是都救出來了。不然的話，以傑森這時候心裡的火，怎麼可能隻罵一頓那麼簡單。

托尼·斯塔克不知道。

站在原地，屏息許久之後，終于想起來呼吸。他深吸一口氣，肩膀聳起，随着呼氣重重地放下。

他老大不小的，這麼多年，一直以來全方面為自己自豪。他一直以為自己的決定是正确的。他現在心裡不是滋味。不是感到被羞辱，而是感到愧疚。他想，要是真的那麼多人因自己而死怎麼辦。其實已經有很多人因自己而死了，不是嗎？

在之前他說什麼呢？這世界永遠都不可能完全安全，永遠需要武力來維護，他不是軍火商，他是兜售和平。

他有最好的武器。他一直覺得，要想不被欺負，棍子就得比别人粗。現在看來，棍子粗的家夥的愛好，往往是欺負别人。拿到武器的時候，弱者就搖身一變成為加害者。最好的武器這時候又被用來幹什麼呢？啊，可武器創造出來，難道不就是被人用的嗎？

那些村莊，那些村民。

他想擡頭看看天空，一擡頭，卻隻能看到飛機駕駛艙的頂棚。這些日子的不安和愧疚随着他的呼吸充滿着封閉的空間。他感覺那麼窒息。他認為自己不是幫兇就是真正的兇手，總之是始作俑者。

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那樣幸運。這甚至都不是幸運地像他一樣富有、像他一樣天才、像他一樣有魅力，而是非常非常基礎，基礎得讓人唏噓，基礎到享受這種幸運的人不以為意，那就是：幸運地像他一樣生在一個沒有戰争的國家。

而他兜售和平。

156

伊森的妻子平安歸來，和伊森相擁而泣。

“沒事嗎？”傑森問。

“都沒事。沒人中彈，最多就是受點擦傷。”羅伊說。“有些人因為太久沒有進食，已經特别虛弱了。要是晚上跟着咱們逃跑，可能中途跟不上。一掉隊，這大晚上的，荒郊野嶺，又斷水斷糧，還哪有個活頭啊。托尼來得其實也及時。”

“你自己跟他說去。别跟我說。”

“哎呀。這不是讓你消消氣嗎？我才不跟他說，跟他說他肯定屁股都翹得飛上天。”

“啧。哎！”傑森搖頭，歎氣。

“他要是知道咱們的作戰計劃，就沒有這碼事了。下回我們告訴他就好了嗎。”

“還下回？咱們趕緊把這家夥扔回國吧！還哪有下回！我可不敢有下回！”

“嗨，也對……别說啦。”

老虎這時突然站起來，在傑森的腳邊打轉。

“不服從命令，就是對自己和其他人的生命不負責任。”

“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可真新鮮。我以為不聽話什麼的已經是你的座右銘了來。”

“這不代表我沒深刻認識啊。”傑森理直氣壯，“我可算是因此而死的。這還沒有深刻認識，那我可白瞎了。”

“知道了，下次還犯是吧？”

“哼哼哼哼。”

“你這話說得，就好像你适合去軍隊，不适合當義警。”羅伊笑着說。“其實你自己特别不服管，還特别煩别人不聽你的管。”

“啊。是。沒錯。你說得非常好啊。我又不是什麼好人。”

老虎的尾巴纏上傑森的腳腕。

157

凱爾正洗着澡呢，突然心裡像觸電似的砰砰直跳，渴求捏住他的小腸，然後一路往上捋。他被自己突然爆發出來的想法吓了一跳，揚起花灑對自己的臉一頓好呲。

怎麼回事……怎麼滿腦子都是傑森·陶德？我是不是哪兒出問題了？我為什麼傻樂啊？我怎麼會對他有這種感覺啊？！為什麼他那天親我的記憶突然找上門來啊！忘掉！不，嗯，至少别現在想起來……他的嘴唇其實還挺軟的，雖然剛開始技巧有點差，但是慢慢……

“！”

凱爾反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158

“行啦。反派先生。咱們别把他一個人撂在那咯。他的心靈可脆弱啦。沒人理他，他就傷心。”羅伊笑着說完，打開門。

門一開，托尼就摔出來。一看就知道是在扒門縫，不知道聽了多久。

他直起腰來，理理衣服，假裝無事發生的樣子，撅着嘴嘟嘟囔囔，毫無氣勢地譴責：“你怎麼開門這麼唐突啊。”

“那我給你關回去呗。”羅伊無語，把托尼往回搡。

“哎哎哎哎，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