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辦吧。”傑森說。
“我通知他們。”伊森說。“謝謝你。”
日頭紅紅的,緩緩地降到地平線之下,遠處的爆炸聲悠悠傳來,好像太陽落山就是會發出這樣的動靜,于是恐懼并不彌漫在人們心間。大家都是亡命的普通人,于是普通地對待每一刻的可能。他們平靜地對待任何一起爆炸,無助成為常态的時候,就沒有必要尖叫。
傑森借着光看向山洞的深處,人們并不看向這邊。這群村莊中的文盲粗野地對待生活的匮乏,同樣也粗野地面對死亡。但他們的思想以人的方式溫和地展開在他的眼前,不摻雜民族、文化、語言。他們剛剛結束一日之中的第三次禱告。
伊森獨自進去,沒一會兒就出來了,身邊帶着一個戴白帽留羊胡子的胖臉老人,一位德高望重的阿訇。
阿訇說些什麼,伊森翻譯:“他說代表村子裡的人感謝你,山後有一塊地方比較平坦,那裡大概适合投放。”
傑森于是就帶着湮滅、莉安還有伊森回到飛機上。投放物資之後,隻看見那胖臉阿訇帶着剩下的壯年有條不紊地把東西搬運回山洞裡,村裡的人擡頭不見低頭見,雖然文盲又排外,但秩序井然。人們大多頭也不擡,有的擡頭看見空中的戰機,眼睛一轉又低下頭去,仿佛隻是看到一隻盤子。
湮滅想他可能永遠也理解不了這裡的人,而傑森坐在駕駛艙,看了一眼就不再往下看,這給他帶來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他不喜歡。
“村子要往東北方向走。在沙漠的邊界。”伊森在地圖上畫出範圍,說。
149
這嬌慣的公子哥。真該死。羅伊開着車想。這托尼·斯塔克脾氣怪,讨人嫌,一整個就是拖油瓶。我像個幼兒園老師,隻不過這幼兒園小孩跟奧利差不多大。
“我隻是不想因為衛生安全,跑肚拉稀而死。”托尼頂個烏眼青說。
烏眼青是羅伊之前打的,托尼耿耿于懷,覺得他是故意的。羅伊說你居然這麼有覺悟,充分意識到自己的讨厭值得我打你一拳,那就當我是故意的吧,我還可以再送你一個。托尼說他不要免費白送的東西。羅伊說沒關系,他可以收費,一拳五十萬。
托尼就不說話了。
回到村莊不久後,他們遇上極端分子襲擊,有的直接被炸死,地上散落着殘肢,剩餘的人被帶走,不知道下場如何。羅伊和托尼則設法逃跑了,不然的話很難說他們到時候是什麼下場。他們不能直接回山洞,擔心那群對村莊開炮的家夥被他們又引過去,于是隻好照着地圖往臨近的村莊開,但是他們很快發現周圍的村莊都已經被極端分子占領。
他們隻好繼續跑,一直開車,很快就沒油了。他們趁着夜色在一個已經被控制了的村莊偷了輛車,跑的時候,差點被一槍打爆車胎。但現在的情況也沒好多少。他們又快沒油了。
現在他們已經彈盡糧絕,僅剩的餅因為保存不當長了毛,在這種幹得臉上往外蹦沙子的地方,居然還能長毛!一邊長毛不說,另一邊梆硬,和那老法棍一樣。
托尼說什麼都一口也不肯動,羅伊把長毛的地方掰掉,吃了幹得要死的那半。他消耗大着呢,不想餓死。他又不是迪克那沙漠駱駝,斷水斷糧好幾天,還能抱着個小孩在沙漠裡硬走。結果他用光了所有的唾沫吃完那半拉餅,想喝口水,卻發現托尼把最後一口水喝了個幹淨。
“水呢?”當時羅伊陰沉着一張臉問。
“喝啦。”托尼理直氣壯,“我又不吃東西,總不能連水都不喝吧!”
托尼那樣子,真讓羅伊恨不得對着他的臉,跟他多要上幾個五十萬。但這兩天他除了這事兒之外,意外地還挺乖巧,完全不像前幾天那麼支棱。羅伊猜可能是因為缺衣少食,就蔫巴了。
羅伊現在渴得想喝防凍液。太陽已經落下地平線,夜的藍色覆蓋天穹,繁星更遠在天穹之外。他想女兒了。特别想。女兒不是他的小棉襖,女兒是他的礦泉水。
“你看天上!”托尼喊。
羅伊頭也不擡,對這個讨人嫌的有錢人,理也懶得理,他多說一句話,嗓子都要喊寶娟。
“天上有UFO啊!”
媽的智障。羅伊想。這人終于瘋了。
“爸爸!”
羅伊聽見莉安的聲音。
完了。羅伊想。我也瘋了。
一道特别明亮的光照射在他們頭頂,羅伊被晃得睜不開眼。
“前方駕駛車輛,現在立即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