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有沒有辦法再拖延一下。”
最好能拖到魏青喬可以獨當一面的時候。
她和那個創業小組做出來的遊戲反響很好,有幾家大廠都向他們提供了實習機會,希望他們畢業後可以留在那裡。
不過魏青喬有别的打算,她想買下那個遊戲的完整版權,對它進一步地優化和發展,做成一個玩法更豐富的遊戲。
不知道是受什麼啟發,她突然想自己創業。
周祈自然是支持她的,在她向自己詢問如何向銀行貸款時,還想自己出錢幫她把版權買下來。
卻被魏青喬非常嚴肅地拒絕了。
“阿七,我想靠我自己去做。”
她不希望周祈為了跟她在一起而不得不委屈自己降低生活品質,哪怕一輩子都不可能擁有周家那樣的财富,魏青喬也想盡己所能地把最好的給她。
所以她要靠自己,靠自己去創造她們的未來。
于是周祈便也沒有動用家裡的任何關系,隻是用兼職賺的所有錢買下版權,最後以合夥人的身份加入了那個簡陋的工作室,
版權的事解決後,魏青喬帶領的技術團隊很快就将遊戲的應用程序做了出來,已經和一家平台談好了,眼看着馬上就要上線,一切都在步入正軌。
所以周祈不太想在她創業初期的時候因為自己出什麼差錯,最近對家裡的安排也幾乎都是百依百順,以一個妥協的姿态暫時換來了和平。
“你說……”周祈猶豫了一下,“如果我再出個車禍什麼的,是不是就可以不用訂婚了?”
想來想去也隻想到這個馊主意,這件事她還沒對任何人說過,隻是自己在心裡琢磨着。
而第一個聽到的餘舟隻覺背上冒出了股涼氣,眼神瞬間驚恐。
“你别開玩笑了!上次那次你差點沒命你知道嗎?!”
哪怕是現在回想起來,他都還忘不了當時的那種窒息感,站在重症監護室門口,親眼看着那個從小和自己一起長大的人隻能靠着各種儀器維系生命,在玻璃牆外無能而無力地蹲在地上哭,第一次無比希望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明的存在。
那時的餘舟簡直無法想象周祈會死,他們從小到大形影不離,早就習慣了在自己的生活裡留一個對方的位置,他無法想象當那個人死去後,他的世界會缺失多麼重要的一塊。
還小的時候,周祈像個姐姐一樣保護他。
長大一些後,他像哥哥一樣維護她。
他們是彼此最忠實的盟友,是在那個充滿虛假和謊言的真實世界裡唯一值得信任的存在。
餘舟的呼吸滞留在胸腔裡,他感覺那種窒息的感覺又回來了一點。
氣氛慢慢變得有些凝重,周祈半垂下眼,呼吸很輕,沉默了很久後,緩緩擡頭,眸光微顫。
“餘舟,你還記得那個和賽車手私奔最後自殺的女孩嗎?當時我們一起談這件事,你說——如果她真的為了她男朋友好,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和她在一起。”
餘舟記得這件事,他握緊了方向盤,感到掌心被硬質的橡膠磨得有些疼,眼神一點一點地沉下去。
“我現在也是這麼想。”他說。
為了她好,為了魏青喬好,都不應該做出這麼愚蠢的事。
但是——
周祈笑了笑,神色柔和。
“你知道嗎?楚潇潇說我是戀愛腦,但其實我一直都很清醒,我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反倒是魏青喬,看着那麼聰明,一遇到我們的事就莽撞得不管不顧,明明她也知道和我在一起沒什麼好處,明明她也知道我根本沒有做好要和她走到最後的準備。”
但還是不管不顧,以一個那麼尴尬的身份陪在一個身上有着婚約的女人身邊,連一個承諾都沒有,連一個看得見的未來都沒有。
周祈有時候會想,魏青喬圖什麼呢?
有很多人都喜歡她,如果她隻是希望有一個人愛她的話,有很多人都可以比周祈做得更好。
他們可以在陽光下十指相扣,在大雪紛飛的校園擁吻,在對方的世界大大方方地出現,最後結婚,生子,幸福美滿地度過一生。
為什麼非要選擇她呢?
也許也沒有什麼原因。
就像周祈自己一樣,她也明知道隻要放手,所有的難題就能迎刃而解,但還是和魏青喬一起走到了現在。
大概她們兩個都是戀愛腦吧。
所以兩個戀愛腦湊到一起,就像烈火燒了烈火,除了纏綿緻死,好像也沒有什麼别的解法。
“餘舟,”周祈的眼裡有光在閃動,那光微弱得像黑暗中的螢火,但又無比閃耀,“如果有一天我和那個故事裡的女孩落得一樣的下場,别人怎麼說我無所謂,但至少你不能看不起我。”
她輕聲道,臉上笑意不減。
餘舟一言不發,抓着方向盤的手筋骨分明,指節幾乎用力到泛白。
狠狠咬着後槽牙,他從胸腔裡呼出一口濁氣,冷笑。
“如果你真的去殉情,我不僅要笑你,還要把這件事印成傳單,發給四方市的每一個人。”他近乎幼稚地威脅。
但是周祈懶懶地眯了眯眼,笑意更濃。
“那樣全四方市的人就知道了,周家大小姐是個百年難得一遇的情種。”
“不,”餘舟恨恨咬牙,擰動車鑰匙,“他們隻會覺得你是個百年難得一遇的傻蛋。”
車子重新駛入大道,獵獵風聲從打開的窗戶外傳來,餘舟的歎氣聲從車内傳出去。
“一定還有别的辦法的。”
一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