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紛揚揚的玫瑰花雨漸漸停下。
落于舞台中央的聚光燈也暗下去,身穿白襯衫的女生曲肘放于腹部,向觀衆席略微彎腰,以示這場表演的結束。
看着拎着吉他轉身欲走的周祈,很多人都有些意猶未盡。
徐曼心裡就跟貓撓了似的,好想像以前參加音樂節一樣不管不顧地嚎幾嗓子“,讓心裡的那點蠢蠢欲動全部發洩出來。
但畢竟是在學校,周圍那麼認識的同學看着呢,也隻好矜持着重新坐下,唉聲歎氣:“啊,小姐姐怎麼就走了?說起來陳盈學姐是出什麼事了嗎?怎麼換人了?”
她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與其說是詢問,倒更像是抱怨。
從始至終都很安靜的魏青喬卻隻回答了第一個問題:“她不會走的,她還沒給下一個節目報幕。”
這是重點嗎?
徐曼有些無語,想着從陌生小姐姐登台到現在,學姐竟然一點驚訝的神色就沒有,就好像她早就知道會變成這樣。
甚至當二樓的禮炮炸響,半空中灑滿玫瑰花瓣時,也沒有像他們那樣激動,依然是淡定和冷靜的,隻不過表情越發柔和,相比激動,似乎更覺得感動。
很奇怪。
但又說不上是哪裡奇怪。
就是感覺從見到台上的人開始,學姐簡直就像變了一個人,不再如平常那樣理智和平靜,而是罕見地流露出了許多明顯的情緒。
隻是徐曼和魏青喬認識時間不久,也看不出更多别的,便是沒再多想。
“學姐,你認識她嗎?她是陳盈學姐的朋友嗎?”
不知道待會兒能不能去後台加個好友?
熱衷于社交的徐曼已經開始在心裡盤算起來。
不過魏青喬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那個已經走了幾步打算離場的人忽然一個轉身,小跑回了麥克風前。
“不好意思,”那個絲毫沒什麼歉意的聲音笑起來,“忘記報幕了,下一個節目,《不眠不休》,有請RY樂隊。”
“哒。”
随着話音落下,她打了一個響指。
就仿佛按下一個開關般,四周的燈光全部暗下,視野瞬間陷入漆黑,人群中響起幾聲驚慌失措的叫聲,緊張的氣氛随之蔓延。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徐曼也有些害怕,偏頭低聲問了句:“學姐,不會是停電了吧?”
清淺的聲音淡淡響起。
“放心,不會有事的。”
有些人反應快,已經打開了手機自帶的手電筒,一時間,四處星星點點,人們不約而同地将光芒彙聚到舞台上,卻發現那裡不知何時已經空無一人,甚至就連原本留在台上的凳子和立麥都收了個幹幹淨淨。
“怎麼回事啊?”
“人呢?”
“是結束了嗎?”
禮堂裡一片嘈雜,而就在那疑惑、不安、煩躁的情緒即将到達頂點時,從二樓看台處忽然落下幾個球狀物體,在細線的拉扯下穩穩吊在半空,然後開始慢慢旋轉。
接着陡然亮起!
一道道五彩的光芒如焰火般綻放,将長達半分鐘的黑暗切割成無數片細碎的空間。
那個已經帶給過他們太多驚喜的聲音終于再次響起。
“準備好了嗎?今夜,不眠不休。”
踩着最後一個尾音,電吉他激昂的聲音熱情十足地響起,然後是同樣澎湃的鼓聲,和一場配合默契的盛大演出。
在五彩燈球迷幻的燈光下,一支氣勢十足的樂隊正站在二樓的看台處,做出了那個标志性的開場動作。
留着中長發的主唱雙手扶麥,在即将進場的一聲鼓點裡重重甩了下頭,但淩亂的發絲沒能遮住那張最近頻頻出現在各大音樂節的憂郁臉龐,尤其是那自帶訴說感的獨特音色一出來……
一樓瞬間就沸騰了
“啊啊啊啊啊!熱浪樂隊!”
“是熱浪樂隊啊!”
“熱浪!!!”
一聲比一聲狂熱的呐喊簡直像要把禮堂掀翻,所有人都離開了原來的位置,挨挨擠擠地站在一起,無比傾慕地仰頭,看向這個最近風頭正盛的流行樂隊。
誰能想到一個普普通通的迎新晚會竟然會邀請明星樂隊過來演唱啊?
作為熱浪樂隊新晉粉絲的徐曼都要激動哭了,本能地就拿起手機開始錄像。
一邊錄一邊在主唱的帶動下跟着大合唱,心想,看來今晚是真要睡不着了。
到底是哪路神仙顯能了啊?
神仙此刻正在學校禮堂後方的停車場。
看着那個懶懶靠在車門上的女生,魏青喬的心情有些微妙。
剛剛經曆過的畫面忽然變得無比模糊,就好像做了一場大夢,喧鬧熱烈的人群都成了夢中的背景,記憶裡隻剩下不真實的虛幻感,唯有此時夏夜的微風,和四周的甯靜才組成了現實。
周祈站在現實裡,朝她張開了手。
一個字都沒說,但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讓魏青喬奔向了她的懷抱。
“怎麼不看完演出再來?”
摟着魏青喬的腰,周祈順手摸了摸她的頭發。
剛剛才發了信息告訴她自己在外面,還以為要等一會兒呢。
沒想到魏青喬比自己還心急。
唇角一勾,就想開口調侃,肩膀處卻忽然傳來濕潤感,不是雨點落下的那種冰涼,而是如淋浴間的熱水,嘩嘩啦啦的,又潮又熱。
“怎麼了?總不會是不喜歡吧?我準備了好久呢。”周祈還是頭一次見她哭,有點不知所措。
魏青喬搖搖頭,從難以自控的激動心情裡慢慢平複下來,吸了吸鼻子,道:“我很喜歡,就是剛剛看見你的時候,忽然有點難過。”
“難過?”
“對。”
魏青喬也不知道該怎麼向周祈描述那種感覺,該說是樂極生悲嗎?
剛剛那一瞬間,她看着這個眯眼朝她笑的女孩,腦海裡浮現出的卻是恐慌。
害怕失去她,害怕失去這個全世界最好最好的周祈。
但她不知道該如何向她說出口,畢竟她親口說過的——她相信她。
“嗯……”周祈考慮了一下,感覺魏青喬不太想說的樣子,索性沒追問,又抱着膩歪了一會兒,見她心情已經平複下來,反手悄悄打開了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