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最後一個星期五,四方科技大學迎來了一年一屆的迎新晚會,晚會預計從下午六點持續到九點,而在晚會正式開始前,還需要再進行最後一次彩排。
中午剛下課,魏青喬就收拾好了課本,來到陳盈桌邊等她一起去。
雖然是為了一同去彩排現場,但走在路上,陳盈還是感到了一種說不出的尴尬。
就是那種,和完全聊不上天的人走在一起時,就連每一個呼吸都明顯得受不了的尴尬。
但是魏青喬似乎對這種冷場的局面安之若素,神情一直很平靜,反倒是陳盈越發感到不自在,正想說點什麼緩解尴尬,忽然對上她看過來的目光。
她心裡莫名一緊。
“你彩排的時候不用帶吉他嗎?”魏青喬問,似乎隻是單純的好奇。
陳盈:“……”
想了半天,胡亂扯了個借口:“隻是彩排,又不是真的演節目,沒必要。”
“哦,我以為還要試音。”
淡淡說着,魏青喬收回了視線。
但陳盈卻被問得有些戰戰兢兢,擔心再說錯話,連忙加快腳步,匆匆趕到了彩排現場。
她的節目是吉他彈唱,彩排時隻需記一下定位,不要離舞台中央太遠就行,記完之後,正想離開,一旁的音響師忽然問了句:“同學,你要不要試音,我們這套音響設備都是今天剛換的,可能和你之前習慣的不一樣。”
“不不不不,”陳盈手擺得跟個撥浪鼓一樣,連忙道,“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說完就急匆匆地走了,被獨自留下的魏青喬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先前那種奇怪感覺再次升上心頭,半垂下眼睫,她用拇指摩挲了一下手機的邊沿。
要不要……再給周祈發條信息?
但是……
怎麼也不可能吧?
輕輕晃了晃頭,魏青喬緩緩呼出一口氣,将那些雜念按下腦海,開始專心地做起自己該做的工作。
忙碌和繁瑣的各種準備工作終于陸續結束。
迎新晚會即将開始,從禮堂的大門出湧進許多大一新生,宣傳部的幾個幹事們分布在禮堂各處,遇見有不知道自己坐哪兒的同學就過去幫他指位置。
這群剛剛入學沒多久的學生們大都對這次晚會很感興趣,互相讨論得特别熱鬧。
晚會的節目單早就以電子版的形式發到了各班級群,二十多個節目裡以歌舞居多,還摻雜着一些詩朗誦、小品一類的,但大部分都讓人沒什麼期待值,讨論度最高的還是那個由樂隊演奏的搖滾曲和一個名字一聽就很刺激的吉他彈唱——
《我們私奔吧》。
名字直白的情歌讓這群被不準早戀四個字壓抑了太久的大一新生們,格外蠢蠢欲動。
“你聽過這首歌嗎?”
“不知道啊,我在網上搜都沒搜到。”
“難道是這位學姐的原創?”
“好期待啊,不知道這位學姐長什麼樣,應該很酷吧。”
嘈雜的議論聲裡,已經坐回座位的徐曼也被勾起了八卦的心思。
宣傳部的人都坐在一起,此刻在她身邊的就是副部長魏青喬,雖然知道性格寡淡的學姐應該不會想聊八卦,但也沒别的人可打探消息,便還是湊了過去。
“學姐,陳盈學姐有男朋友嗎?這首歌該不會是給她男朋友寫的吧。”
想想就浪漫,對愛情充滿憧憬的徐曼一臉期待。
但魏青喬和陳盈實在沒熟到可以互相詢問私生活的地步,隻是好像從沒聽她提起過,所以應該是沒有吧。
“我也不太清楚。”為了不給别人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她回答得很謹慎。
徐曼有些失望,不由抱怨了一句:“說起來陳盈學姐這幾次彩排都沒有試唱過她的歌诶,好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歌啊。”
搞得這麼神秘,知不知道這對他們這種好奇心重的人很不友好啊!
心裡吐槽着,被好奇心折磨得徐曼有點坐立不安,聽着校領導那冗長的緻辭就忍不住歎氣。
好不容易等領導們都講完話了,開頭就是校藝術團的舞蹈節目,據說曾經代表學校拿過金獎,嗯,一點也看不懂其中藝術成分的徐曼對此隻有一個評價:跳得很好,下一個。
于是又經過了兩個大合唱、一段古典舞、一段群舞、三個男歌手、三個女歌手,一對男女歌手……
總之,一個個節目看下去,陳盈都快審美疲勞了,魏青喬倒是從始至終都很專注,隻不過偶爾會看一眼手機,但見沒有消息,便又将目光投向了舞台。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由于前面一些節目沒有把控好時長,等到快九點時,晚會還沒結束,持續這麼長的時間演出讓很多人都已經感到疲倦,有些對後面節目不感興趣的同學接二連三地走了好幾個。
徐曼也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眼角溢出了兩滴淚,她揉了揉酸脹的眼睛,回頭看了眼已經有些空的禮堂,小聲對魏青喬說了句:“學姐,好像有些人已經走了,我們要不要去攔一下呀?陳盈學姐都還沒登台。”
現在離場也太不給人家面子了,徐曼便想将那些離場的同學叫回來,魏青喬卻攔住了她。
“他們或許有别的事吧,沒必要強行讓他們留下來,況且還有很多人在等着她呢。”
是吧?
看着那個前不久才從禮堂側面匆匆趕來的白色身影,雖然那個人将帽檐壓得極低,但還是露出了一個模糊的側臉。
果然……
魏青喬勾了勾唇角。
和平常禮節性的微笑不同,這是一個發自内心的愉悅的真誠的笑,讓素來淡漠的那張臉瞬間如冰雪初融,把徐曼都給看愣了,心裡突然開始無比慶幸當初奔着學姐的美色加入了宣傳部。
太偉大了吧,這張臉,救命!
正犯着花癡呢,耳邊忽然傳來幾聲激動的尖叫。
“啊!!!”
“美女啊!!!”
尖叫聲很突兀,在因為剛剛一場節目結束而有些寂靜的禮堂裡顯得格外清晰。
是誰?是誰在觊觎我學姐的美色?
徐曼下意識就以為那個人在說魏青喬,但循聲望去,卻隻見到一個激動得手足無措的姐妹在不停搖晃着身邊的人,讓她往前面看。
前面可不就是舞台嗎?
難道陳盈學姐已經上場了,但是剛剛也沒聽到主持人報幕啊?
正有些納悶,徐曼轉頭望去。
寬敞的舞台上倒确實已經站了一人,但不是已經見過的陳盈學姐,而是個陌生人,穿着半袖的法式白襯衣,正式中又帶着幾分優雅和休閑,下身則是五分牛仔短褲,腰帶是銀色的,在舞台的燈光下有些閃,莫名看着很貴的樣子。
“為了節省大家的時間,最後兩個節目都将由我來報幕。”
那是個漂亮得可以用精緻來形容的女孩,此刻乖乖地穿着白襯衣坐在高腳凳上,聲音裡是年輕女孩特有的清脆,天然帶着幾分俏皮。
簡單向台下解釋完,女孩彎腰提起靠在凳腳的吉他,然後随意一掃弦,對着面前固定麥克風輕輕吹出一口氣,兩個聲音夾雜在一起,宛如微風吹過溪水,在一瞬間就讓整個禮堂安靜了下來。
聽衆的期待值就這樣被她漫不經心的兩個動作拉到了頂點。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而她雲淡風輕地坐在那,就好像被人仰望是如此的理所當然。
從女孩登台到現在,魏青喬唇角的笑意幾乎就沒下去過,
顔控的徐曼隻好一會兒看看她,一會兒看看台上,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目接不暇。
我去,都好好看啊。
她有點能理解剛剛那個發出尖叫的姐妹了。
但她同時又有些疑惑,陳盈學姐呢?這個陌生女孩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