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無人看管,但謝浮生還是知曉“尊師重道”的道理的。那位長老對他有教導之恩,雖然嚴厲,然而嚴師出高徒,也是為了他好,他還是要聽話的。盡管這會讓他極其痛苦。
可劍修本就是辛苦的,不是麼?
謝浮生腦中閃過這些念頭,并不知曉這些念頭,是他自己想出來的,還是身邊人不斷告訴他的了。
“嗤!”
一聲嗤笑聲突然傳來。
謝浮生揮舞着的劍微微一偏,他收起劍,看向笑聲傳來的地方。
那是一個青衣男修,正閑閑的靠坐在一棵參天大樹的樹枝間,手裡正拿着一支冰糖葫蘆,卻也不吃,而是将那冰糖葫蘆往他這邊蓦的一丢。
謝浮生愣了愣,當即上前接住了那支冰糖葫蘆。
是熟悉的樣子和味道。
謝浮生怔住。
那青衣男修正是受到了春愁委托的顧無量,嗤笑道:“怎麼?不認識了?這種仙凡界來的玩意兒,也就你那仙凡界來的大哥能想到帶給你了。”
謝浮生登時大駭,全然不顧自己隻是煉氣期的修為,長劍指向築基期的顧無量:“你去仙凡界找我大哥作甚?你是誰?姓甚名誰,報上名來!”
顧無量聽了,冷笑了一聲,方才從那參天大樹上跳了下來,拍了拍身上壓根看不到的塵土,道:“仙凡界那等靈氣稀薄之地,怎配我親去跑一趟?至于這仙凡界的小玩意兒,當然是你大哥送來的,唔,你還不知道吧,你那大哥謝春愁,還有他那什麼未婚夫淩無忌,他們現下正在歸元劍宗的山腳下。
你那大哥,參加了今年的歸元宗大比,今日就是初賽的第一場比試。這東西,還有這封信,都是你大哥托付我給你送來的。怎麼,如今可信我了?”
謝浮生腦袋裡頓時亂哄哄的,待接到那封信,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迹,小少年的眼淚頓時掉落了下來。
顧無量吓了一跳,忙道:“你不是怎麼辛苦練劍,怎麼被罵都不哭的嗎?怎麼接了這信就哭了?罷罷罷,你先看着這信,我等明日再來瞧你。我叫顧無量,符峰的精英弟子之一,你知道我是誰就可以了。”
謝浮生卻是不肯讓顧無量走,身形一轉,就到了顧無量的身前,手中長劍被他扔了,一手握着信和冰糖葫蘆,一手抓住了顧無量的衣襟:“顧、顧師兄,我不哭了,你先别走,跟我說說我大哥的事情。我、我想見我大哥。”
顧無量并未施展功法,但是也被謝浮生這樣敏捷的身形給驚了一下。他有幾分明白,宗門為甚會無論如何,都要扣着這小少年,逼他擔起重任了。
待聽到謝浮生的話,他憐憫的看了一眼謝浮生,方才道:“你大哥現在是二階靈植夫,煉氣期八層,未婚夫煉氣期十層,是個符師,他過得挺好的。我跟他說,如果他能進入這次靈植夫比試的前二十名,或許有希望能見你一面。”
然而天下靈植夫何其多?更何況大部分靈植夫都是修仙界裡土生土長、見多識廣的靈植夫,春愁想要從中脫穎而出,何其艱難?
謝浮生顯然也知曉這個道理,道:“我想在那之前也能見大哥一面。我剛來宗門時打聽過的,宗門對待年紀小的弟子是有優待的。十二歲以下的外門弟子,可以每年下山去見家人一面,三日後返回即可;十二歲以下的内門弟子和親傳弟子,同樣如此,隻是要當日返回。
我今年才十歲,我跟師尊說一聲,是不是就能見到大哥了?你能告訴我我大哥住在哪裡嗎?或者我現在去跟師尊說,現在就下山,在山腳下就能見到我大哥了是不是?”
小少年一臉的焦急和期待。
顧無量看了他一會,卻是将小少年的手給揮開,冷笑道:“你進這歸元宗也一年了,連我這個宗門裡出了名的纨绔都不認得。你以為,掌門他們會讓你下山?宗門裡人都少讓你見,他們會輕易讓你見你大哥?死了這條心罷,至少在你築基前,誰都不會放你下山的。”
謝浮生怔住,喃喃道:“為什麼?我不是師尊的親傳弟子嗎?為什麼會這樣逼我,我知道他們是為了我好,可是……”可是這樣他隻會覺得痛苦。
顧無量卻是不能再說下去了。
想想之前那位被宗門看重的大師兄的下場,嗤笑一聲:“你既是有家人的,有大哥的,就該知道真正對你好的人,會怎樣對你好。放聰明些!等明日,我來取信!”
說罷轉身就走。
謝浮生愣在原地。
良久,才将冰糖葫蘆和信珍而重之的收了起來,然後撿起長劍,卻沒有立刻揮劍,而是吃下一顆辟谷丹,将之消化後,方才開始練劍。
大哥說過,空着肚子煉體,對身體會不好的。